南戲傳奇/醉鄉記/第二十三齣

出自中國古典戲曲資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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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齣 次且龍榜下


扮眾迎榜上士女喧騰動地來,人人爭看榜花開。幾多膚淺歡顏去,不少英雄失意回。我每奉監臨之命,將榜文張掛此間,你看,看榜的秀才早則來也。丑隨生上相公,榜掛在此,快仔細看着。我心事雜亂,你幫我看一看。第一名白一丁,第二名銅士臭。罷了!怎麼這兩人中了第一、第二,難道反落他每之後?呀,不見我名字。便毛家郎四位,也不見一箇有在。敢莫錯過了一行?再細看去。呀,畢竟沒有!咳,韓文公,歐陽公,你也枉有時名也!


北新水令五更幾下聽鳴笳,驟天街早榜花開發。公門堪笑罵,一網盡魚蝦。笑殺張華,那裡有躍平津雙龍化?


呀,那白、銅兩箇,迎將來也。羞死俺也!


步步嬌白、銅簪花冠帶,鼓樂迎上錦轡紅纓街頭跨,烏帽金花壓,宮袍馬上查,粉底靴兒,灑撇在雕鞍下。還思卓氏與郗家,這風流女婿真不亞!


吹打迎下罷了,白木的時勢,卻待怎的!只毛家郎四友,怎不來一看也?想悶倒在那裡了。毛四人上烏有兄,兀的不屈殺了你我也!


北折桂令似着俺氣流虹彩筆蒸霞,待便要走上瓊林,奪卻烏紗。怎知他座主麻查,昌黎老耄,六一昏花?道的來陽春和寡,卻教那下里稱巴。毛穎丫叉,楮老嗟呀,峭羅文豐稜頹塌,好陳玄光彩消乏。


呀,又幾位朋友來也。


江兒水扮孟東野、賈浪仙、蘇長公便服同上東野文公賞,浪仙韓老誇,蘇東坡舊在歐門下。他泰山般千古堪師法,怎睡鄉中一霎消聲價?試聽道旁人話,略解伊嘲,省的傳聞不雅。


生、毛眾歎介好箇韓文公,好箇歐陽永叔!孟、賈、蘇見介諸公何為長歎,不滿韓、歐?得無暫在孫山外乎?生眾然也。三公高姓?學生蘇軾,這是孟東野、賈浪仙。生眾不知是東坡諸公,有失忌諱。好說。昌黎公與歐陽師,平素原自鑑衡無爽,此番愚生輩亦自不滿。三公在此,小生毛穎,昌黎舊時,頗亦相賞,不知今番何以見遺?三公弗怪,小弟有一諧語,願為三公陳之。蘇眾敢請教。當年韓公拔取東野,提挈浪仙,乃是韓愈;如今取了白一丁輩,真是韓退之了。當年歐公賞識長公,不枉了歐陽永叔;如今取了銅士臭一班,真是歐陽修了!孟、賈笑介老兄弗怪,此亦白生輩之命通也。便是,當年俺主試時,有一箇極相知的李方叔,入試卻不曾中得他,到得出闈,不免懊恨,作詩謝之,說道:「平生誇識古戰場,到眼終迷日五色。」今日韓、歐二公,想亦復如不佞耳。雖則如此說,便僕輩見遺,亦所無憾,只不該取白丁輩作首耳。


北雁兒落帶得勝令俺便待抱連城向一世誇,誰知道遇波斯虧人價?輕薄殺臭銅郎不掛牙,顛倒是白家丁說得話。想闈中光景亂如麻,慢自負戰場文眼力佳。可不道五色迷雙眸亞,教俺這李方叔怎回家?艾豭,近新來不在麒麟下;烏鴉,近新來還將鸞鳳喳。


且莫過憤。你聽金鼓之聲,旌旗一簇,敢有甚變故也?


僥僥令守錢虜、小胡共持短刀喊上趁的文衡瞎,憑將錢虜譁。把孔方兄串在征旗掛,一箇箇利錐刀手裡拿,利錐刀手裡拿。


俺守錢虜怪的是那一班酸子,今日乘彼下第,騷擾一番。阿堵每,好將那下第的秀才,與俺殺倒者!呀,原來是守錢虜反來了,四兄務必盡力,與他廝鬭一番!俺三人也助諸公一陣。各列陣鬭介生五人、韓三人,俱不執械,或扇、或麈尾揮介


北收江南呀,剗地裡文場鼙鼓撾,原來是守錢奴把戰書兒打。俺文房四友銳無瑕,又連着寒郊瘦島大蘇家。大戰介請胡兒去咱,請胡兒去咱,使不着你黃金威勢莽村沙。


錢虜敗下介蘇眾錢虜已敗,幸不辱君。暫此告歸,再當相晤。正是:高文堪作檄,銳筆快於刀。蘇公輩已去,我等羈此何為?想子墨客卿候俺已久,功名姻戚,還到故鄉覓取便了,從前事不須再提起也。


園林好想婚姻難逢俊娃,想功名難酬筆華,不如箇故鄉歸罷,早望眼隔蒹葭,早望眼隔蒹葭。


北沽美酒帶太平令行介思故國好停踏,思異土莫提他。舌在張儀窮有涯,好人物有提拔,好文章自發達。並不曾淹他班馬,並沒有屈將董賈,終須箇高揚風雅,好看取名籠碧紗,指日的榮裁白麻,呀,文場裡猶堪吾霸。


尾聲睡鄉百事如心寡,歸去還教意氣佳,想彼處韓歐眼不差。


須識諸公眼自青,無奈諸魔睡夢靈。
唐突名賢應恕卻,為有文衡醉獨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