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醉鄉記/第三十齣
第三十齣 佳人亦故知
念奴嬌旦上東牆窺後，早裙腰寬減，紗窗罷繡。聞道檀郎山舍裡，也自為儂消瘦。青鳥難通，赤鱗莫寄，空自明河候。不堪回首，斷腸幾夜清漏。
長相思近東鄰，隔東鄰，枉自窺牆不可親，蕭娘空斷魂。去山村，遠山村，枉自思君不可云，蕭郎誰與聞？
奴家焉娘，向日東牆窺後，見烏有郎人才韻度，色色可人，不覺柔腸牽惹，夢魂相憶。近聞遣悶山莊，頓生沈疾。想來祇為多情，料也非關無意。但前日地邇人遐，芳心難語；況今日地偏人阻，幽緒怎通？好是增人愁悶也！女隸和春夢婆上指將香閣處，為道繡簾前。幽閨因底事，靜坐對爐煙？入見介女小姐，春夢娘來探你哩。旦不知老娘相顧，失迎了。春小姐獨坐在此，敢想甚的？前者俺來望望老夫人，不曾見得小姐，故此煩女隸姐引導妝臺，一聆淑誨。旦有勞了。女小姐，這老娘與隔鄰烏有郎極熟，前者已曾到老夫人前說他親事。旦輕問介老夫人怎的說？春向前笑語介老夫人意思是允的。小姐，那兒郎真好人品也！旦近來說他有恙麼？春小姐緣何得知？怪的小姐在此悶坐。看起來，是小姐意中人了！旦俺閑口兒問問，休要說與外人知道。春怎說與外人知道？俺只說與那郎君，教他知小姐的美意。旦笑介老娘，怎的不早來耍耍？
梧桐樹紗窗正爾愁，陡地卿來叩，那傅粉人才為甚腰圍瘦？我深閨不奈清清晝，他芳草還堪款款遊。春娘呵，閑言問取休輕漏，縱是那宋玉多情，未必東鄰可逗。
春小姐不要說遠了，聞得那郎君的病癥，都是因你起的。女怎的因俺小姐起的？春俺曾聞他朋友說來，
前腔何須故害羞？不必佯推謬。那愁鬢潘郎總為卿消受。旦他又不曾見我，怎的為我病？春他不曾見你麼？縱未及三年相望心兒厚，可也曾一旦窺臣眼底偷。女卻原來小姐曾張他來？春小姐呵，那多才因此懷佳偶，縱不是擲果相看，須不比投梭難誘。
女春夢娘，俺小姐是害羞不說，他心中也想着那人。
前腔佳人煞可求，吉士還難遘，想卓氏琴心早向文園秀。但異香縱欲私韓壽，這紅葉憑誰出御溝？春娘呵，針兒線引無卿右，好通彼兩下殷勤，成就了三生婚媾。
春不消講。我自道達與郎君便了。旦他近來的恙可好不曾？春承記念，早已平復了。旦春娘，這遭好常來俺家嬉嬉，莫嫌怠慢。
浣紗溪承過存，把衷微剖，倘餘閑再惠蓮鉤。俺香銷沈水閒長晝，怕雲度明河報早秋。卿知否？這一種柔腸兒怎說與？俺生來多病多憂。
前腔春暫告歸，還來叩。女老娘，那人果是如何？春才學不消說的，只是多情得緊！那郎君忒煞風流，待花心夜夜朝朝守，更粉氣親親熱熱兜。倘若做了親呵，女隸姐，連你呵，都生受，似着紅花兒與綠葉，待一時並折枝頭。
前腔女休浪言，還緘口。但尋常一顧妝樓，低聲好向紗窗嗽，俏步憑將畫檻丟。摘花與春介這茉莉花、石榴花，袖些去。羅衫袖，滿把時花兒還送與，看歸家遍體香浮。
春小姐珍重，暫且告別了。旦多慢了。
感得卿卿過我探，春為君傳語好奇男。
女多嬌猶自羞無那，春一似歡欣一似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