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醉鄉記/第三十七齣
第三十七齣 空腹羞醫卜
一落索白、銅上回首舊華奢,添得新悲咽。待尋舊路路還賒,愁和病幾番磨折。
憶昔睡鄉真可賀,婚姻富貴來得大。如今轉頭沒處尋,爭似睡鄉還去臥。學生兩人,有名的白一丁、銅士臭,半年前因烏有生醉鄉去,我每要比并他一番,也去耍耍。一徑到了睡鄉,喜的做了女婿,做了官,好不爽利!癡心不了,卻要衣錦還鄉,誰想轉得來時,都成一夢。如今便要再去,卻也再尋不着那地方了。近聞得無是公有女絕美,俺二人待着一個去求他,且又明年春試在邇,也要去走一走。只是心事鬱悶,都做了病癥,那裡幹得事?昨日着人請扁又鵲先生診診脈息,兼請李半風先生看看八字,敢待來也。
前腔扁、李上何處阿郎耶,來請先生者?先生方術略知些,星和病管教明說。
見介二位要俺看脈、算命,何先?何後?白先算命罷。李這等,說八字來。白我二人都是甲戌年六月六日生,只我是戌時,他是亥時。李待我排來。好,好!兩人尊造,竟是一樣的,目下都有些心事不寧,炁星作炒。白功名、婚姻,二者何如?李都不見利。功名事,明年還來得危險哩。白、銅這先生一些也不着。還是扁先生看脈罷。扁這等,二位各出一手,待我兩邊齊按。看介呀,脈息也是一般的,病癥也差不多。白先生,我近來覺得胸中塞悶,其實又有些空痛。銅先生,我肚裡只覺有些痞塊一般,敢是何癥?扁白兄之恙,名為白濁,當磨墨汁一斗飲下。不然,或把「四書」燒灰服下也得。銅兄之恙,名為錢痞,須用巴豆、大黃,連瀉數次,也取文章一部,燒灰飲下,略可少減。白、銅這先生一些藥性也不識,卻與那李先生算命一樣兒好笑的。難道墨汁、四書,都療得病?扁豈不聞蘇東坡有言:「磨樊噲之盾,可以癒怯;飲西子之膏沐,可以療惡疾」乎?李二兄,我二人是沒差錯的。你二位的貴造、貴恙,卻是這般,卻教怎的?且待我細將八字批了奉覽。批介
降黃龍何物娘爺,生着您八字皆低,五星煞劣。豚兒犬子,笑伊家養下一胞膿血。堪嗟,諸宮細審,只非義錢財可決,再休思科名天喜,怕生災孽。
扁待我將藥方寫了。寫介
前腔虛邪,六脈難遮,錢痞根深,白濁鬱結。磨濃墨汁,更燒灰書史,略堪補瀉。弓蛇,空腸怯疾,便國手盧醫怎藉?略傳將西施膏沐,樊郎盾屑。
白、銅看怒介這兩個原來虛得其名,一剗胡說!不聽你!不聽你!李、扁料您也不省得。養子休如此,生兒用讀書。下白沒要緊,請他來胡說這一番!
黃龍袞他每識個茄?枉自來饒舌。一頓拳頭,打殺這烏龜鱉。嘴尖如蠍,惡聲似鴂,便一盞寡茶兒,沒得你啜!
前腔銅休教聽阿爹,各自圖功業。算命書方,且省卻三釐鐵。老婆暫歇,科場還劫,高興了這一番,休得要癟。
木甫兄,科舉在即,我和你且莫說親,待等中來,自有妙的,只打點去赴試便了。
莫慢覓多嬌,科場朝一朝。
騙得烏紗戴,何愁肚下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