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醉菩提/第十八齣
第十八齣 鬭蟀
燭影搖紅二雜、旦、老旦上宋社南遷，東南勝景名傳遍。休提舊日遇風煙，國泰民安善。
春去秋來風景殊，鏡中白髮暗中催。人生百歲如梭過，對景蹉跎總是癡。老身隆佑太后是也。自南渡之後，時豐歲稔，物阜民安，南北通和，烽煙永息。想人生百歲，光陰有幾，若不為歡，豈不可惜。端王、肅王兩個孩兒，奏言今當新秋時令，江浙有鬭蟋蟀之戲，請老身鑾駕一觀。想他們年少風流，正宜逢場作戲。老身暮年寂寞，何不因時遣興。內侍，宣二位王爺朝見。眾領旨。二位王爺有宣。
粉蝶兒末、小生上爽氣新遷，肅肅涼風秋捲。小生向筵兒奪勝爭先。
末孩兒趙梓，小生孩兒趙楠，合拜見。願母后娘娘千歲、千千歲。老旦二位皇兒平身。末、小生千千歲。老聞得宮中有蟋蟀之戲，老身願得一觀，以助一笑。末、小生孩兒已傳旨，齊集在籌邊樓，請國母起駕。老旦分付各備秋衣，輕車熟馬，駕幸籌邊樓去者。行介
望鄉歌合錦繡翩躚，雕輪緩着鞭。依花傍柳遊宮苑，妙舞清歌樂歲年，難得人清健。副、丑上二十四路太尉宋保、王元等叩見娘娘、二位殿下。願娘娘千歲、千歲，老旦卿等平身。副、丑千千歲。合花將老，柳欲眠，滿籬黃菊綻金錢。鑾輿至，駕幸前，籌邊樓上紫宸軒。
末、小生啟國母娘娘，秋風肅肅，秋氣森森，對此好景，不可虛度。孩兒敬進一樽，為國母萬壽。老旦生受王兒。撤宴過來。
畫眉序簾幕燕飛掀，細雨蕭蕭敗荷捲。恰穿雲夕照，又上東軒。望中列雨岫霜帆，坐間擁煙巒冰練。暑餘紈素不堪展，高柯尚自鳴蟬。
老旦聞得你們多帶蟋蟀，何不為我們一鬭，少助筵前歡樂。副、丑恐此微物，有污聖目。末、小生逢場作戲，不必拘禮。老旦赦卿無罪，就此鬭來。副、丑謝千歲。丑各路王侯、宮官聽者，我王元有無敵大將軍，那個敢來與我鬭？副我宋保敢來鬭。丑我不與你鬭。老旦為何不與他鬭？丑奴婢啟上娘娘，那宋保的蟲兒，沒有好的。前日已輸三局，贏他的不為稀奇。副娘娘不要聽他誑奏。前日是奴婢戲耍他的。今日有無敵大將軍在此，管教贏你。丑你若贏得我，我與你千金為彩。副你若贏了我的，亦是千金為彩。老旦既如此，二昭儀把縴，兩皇兒監局。鬭介
前腔合旗鼓各相懸，奮翼揚威喜酣戰。似沙場熱血，勇氣無前。這一個氣似轟雷，這一個聲如激電。好鬭也。冤家對面無分辨，勝負豈受人憐。
二旦宋保的贏了。老旦分付簪花飲酒。丑罷了。縱教滴盡湘江水，難洗今朝滿面羞。下外上留下花紅彩緞，我來也。人前顯貴，鬧裡奪尊。太后娘娘在上，奴婢五城團練使鄭信叩見。奴婢有個蟲兒，要與宋保較勝。老旦宋保，你可再與他鬭。副奴婢方纔已勝過一局，他的蟲兒是生力。非奴婢不敢，明日再來。外今日是畏縮。當太后駕前，五千頭為彩。我若贏了，取你一半，我若輸了，盡數與你。末、小生宋保，你若與他鬭，我二人助你二千。副既蒙二位王爺分付，奴婢萬死不辭。何在此蟲兒。奴婢就鬭。外來呀。
滴溜子齊聲叫，盡開牙，威風直前。雙落縴，輕拔閘，當頭敵面。蟋蟀如雷如電，蜘蛛結一團。好看煞也。翻身雙旋，忽剌一聲，雌雄便見。
二旦宋保的贏了。老旦這奇異之物，真乃無價之寶。把彩物取下去。末、小生難道再沒有蟲兒降伏他了？淨有，有，來了。強人自有強中手，惡蟲自有惡蟲磨。太后娘娘在上，奴婢御馬監太監賈元，有個促織兒，與宋保鬭。老旦他已勝過二局，豈肯再鬭。淨不敢來，算不得有膽量的。副我贏過二局，難道怕你不成。淨不用遲疑，不敢來，就饒你。老旦宋保你若再贏了，我賜你玉帶一圍，蟒衣一襲。副願娘娘千歲。二旦宋公公，你若再贏了，我姊妹二人，除下簪兒相賀。副有興趣呀，
鮑老催看這金珠滿前，更兼聖諭再三宣，脫簪去珥來捐。不用多講，有力量來賭輸贏。副我乃得勝之兵，難道倒怕你。我若輸了，金珠彩緞，都是你取去。我若贏了，只要你跪奉三杯酒。淨便是此如。副促織兒，我的兒呀。威須奮，力用專，名當顯。促織兒用力者。高張勇氣休頹倦，旗旛金鼓風雷現。須努力，勤鏖戰。
二旦又是宋保的贏了。老旦着賈元奉酒，賜宋保花紅。淨跪奉酒介氣殺我也。淨下老旦連勝三局，真乃無價之寶，賜名王彥章將軍。末、小生好寶貝。副願娘娘千歲，千千歲。
滴滴金蒙恩仗德如天眷，玉帛金珠光照遠，階前頓首誠歡忭。丑上閫內將軍令，宮中天子宣。萬歲聞得太后娘娘在此觀鬭蟋蟀，設宴在覲慈宮，請二位王爺侍輦前去。老旦難得萬歲皇兒，如此孝敬，分付起駕。眾領旨。合整鸞輿，登鳳輦，笙簧細囀。百隊錦衣簷帽軟。呼聲互聯，響轔轔鬧喧。
眾引下副宋保送娘娘與二位王爺。好快活呀，好快活。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前日連連輸了，心中焦灼。虧殺了晃張三、耍李四，尋得一個蟲兒，止用得一千寶鈔，那裡曉得連勝三局，金珠玉帛，不為稀罕。太后恩賜蟒衣玉帶，眾宮娥看得有興，都除下簪珥助興。氣得那王太尉喪氣垂頭，賈御馬叩頭奉酒。今日我宋保快活到極處的了。孩子們，把欽賜王彥章無敵大將軍的寶盆兒，簪花披錦，恭恭敬敬，捧在馬上。把這些禮物，玉帶蟒袍，逐對兒擺着，鼓樂頭踏，大吹大擂，迎出宮去。
雙聲子歡聲展，歡聲展，似今日真為鮮。笑語喧，笑語喧，金共寶光明現。鬭彩還，奪勝旋，似奏凱班師，壺漿滿前。
尾聲眼光沒縫心花現，要尋那樣蟲兒少見。我的促織寶貝呀，就叫他促織兒的親爺也情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