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義烈記/第二齣
第二齣 □□仙呂用真文韻
引子天下樂生扮張元節儒服上正氣常從宇宙伸，長裾羞曳五侯門。風波滿眼何堪問，金石情堅有故人。
踏莎行名重南金，才高北斗，五車典籍沈酣久。不將詞藻博虛聲，養成調劑乾坤手。 浩氣難降，赤心堪剖，忍看世運逢陽九。中流砥柱讓何人，天生豪傑原非偶。
小生姓張名儉，字元節，山陽高平人也，趙王諱耳之裔，江夏太守諱成之子。小生學積三冬，書窺二酉。才名遠播，董仲舒難奪一籌；薦剡交騰，公孫弘羞稱獨步。衹是我剛方之性，怎逐頹波；澄清之懷，欲回雅俗。倘有日立朝補袞，必先請劍上方。但能夠執簡乘驄，定應埋輪當道，這且不在話下。小生曾遊湖海，擬結金蘭，閱人雖多，獨有魯國孔褒最稱知己。他前歲入太學時，約定今年今月來拜小生。我想范張千里要盟，卒為信士，文達之信，不減巨卿，決然依期而來，須令娘子預備雞黍則個。娘子那裡？
前腔旦扮王氏上夫子才華迥不群，調琴弄瑟共青春。白駒可惜年光迅，何事迷邦獨善身。
相見介。旦相公，你籍籍芳名起茂才，如何高臥戀蒿萊。鶴書未肯輕辜負，衹恐青春不再來。生娘子，我黃卷青燈十載餘，壯行初願自難虛。鳳兮有道方宜見，世變於今合隱居。旦呀！我聞秀才家學優登仕，相公以華國之才，當新立之主，正該應薦而起，大展經綸，卻不是好？那些兒宜隱不宜仕？
過曲桂枝香你懷珍需聘，為甚麼丘園甘遁？休因蕙帳遲□□之，蒲輪前進。想那有司們舉薦你的意兒呵，道你有淩雲才思，淩雲才思，皇猷堪潤，因此上三旌不吝。意何勤，若得你鳳沼□□□，我鸞封也被恩。
前腔生我本待學北冥鯤運，怎忍做南山豹隱。但恨當今刺史非其人，他仗餘威傾陷忠良。我怎肯因好爵羈縻豪俊。旦原來為此。生我私憂轉殷，私憂轉殷。旦還憂著甚麼？生如今權臣用事，衹怕株連蔓引，民窮財盡。第一件要緊是慮楓宸，鵷鷺如遭網，豺狼未可群。
旦相公言及至此，妾雖女流，亦且神竦；但你素仗義氣，此時正當明目張膽，出清朝廷，豈可坐視不救？生壯哉，壯哉，不意娘子亦有此見。我方纔喚你，怕孔文達一時到來，你須將雞黍安排下些。旦奴家已理會得了。小生扮孔文達儒服、雜扮從人挑行李隨上
望吾鄉小生衣染京塵，關河馬上分。雜孤琴短劍擔勞頓。小生縱然回首長安遠，喜舊雨前途近。合行休緩，日易曛，早趕入山陽郡。
小生小生孔褒是也。自太學卒業而歸，道從山陽經過，我曾與契兄張元節有約，此間已是他門首。小廝，你進去通報一聲。雜入見生云張相公，我孔官人特來相訪。旦呀！果然到了。我須回避。生通家兄弟，相見何妨。生出迎入，共拜介
浣溪沙小生魂夢思君夜夜勞，生停雲無奈水山遙。旦蓽門今喜駐星軺。小生合處金蘭成雅會，生設來雞黍見貧交。旦燒殘紅燭話通宵。
生娘子，你去看酒來，並待從者茶飯。旦、雜應下。生小弟不覺與兄相別二載，兄近在洛陽，交接何人？小生縉紳中陳仲舉、竇游平、范孟博諸公，虛懷下士，大為清議所推；太學郭林宗、李元禮，皆有雅望。小弟與他們呵，
北寄生草恰傾蓋時方暫，似投膠情便親。他們都望隆山斗人推遜，操來袞鉞人尊信，橫將經史人咨問。生足下出自諸賢之門，宜乎學業大成，令名日起。小生小弟恨此時不與兄同堂肄業暢歡悰，卻教我寒燈夜雨生離恨。
小生我聞仁兄已舉茂才，因何不就？生衹為刺史非人，小弟義不苟辱。小生鼓掌大叫云仁兄說這個義字，正合鄙心。小弟平生單重此義，專為義則傷生，專為生則傷義。苟能全義，誓死不辭。生世治則以義衛身，世亂則以身衛義。故小弟一出一處，惟義是徇，試聽我道：
前腔但守義，兵難劫；欲全交，金可分。俺子願蕭朱雅道從全振，把雷陳往事從今問，更將那孫龐舊轍從今慎。我和你千秋刎頸要留芳，休得似白頭按劍空遺恨。
小生敬受教矣。但小弟久離老母並舍弟，心甚懷歸，明早即欲奉別。生如此怎好？旦持酒上一杯聊敘闊，三唱又傷離。酒在此，奴家炊飯去。旦下。生遞酒介
長拍生有限光陰，有限光陰，無窮離別。兩下暗縈方寸，樽前情款，如蘭似蕙，怕須臾變成荊榛。翻雨覆為雲，那一朝吳越怎全恩信。小生張兄，我鐵石心腸永不改，身可死，志難分。若論交情，更在患難。羞殺滿園朝槿，羨歲寒松柏，分外精神。
短拍生孔兄，你此去呵，切莫信斷江魚，信斷江魚，書沈塞雁，趁天風好寄殷勤。小生張兄，你休巖壑久藏身，眼見得國家多事，忍坐視不攄忠悃。生待與你同心共濟，那時節竹帛兩垂勳。
小生張兄，小弟不勝杯酌了。生兄鞍馬勞倦，請暫歇息，明早再扳一敘。
小生剪燭應憐清漏長，生匆匆不盡話連床。
小生明朝又是天涯別，生忍見驪車在道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