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紅梅記/第三十一齣
第三十一齣 夜晤
山坡羊旦上弄悠揚簾鉤風定，影徘徊畫欄人憑。助淒涼一盞孤燈，害相思半面菱花鏡。魂暗驚，黃昏人不行。朝霞，朝霞，如何叫不出朝霞應？剔燈介銀燭灰成，金爐煙冷。淒清，空有風前歎息聲，伶俜，獨自燈前弔影形。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奴家前日題詩繡于帕上，欲寄裴郎，使朝霞去城中賣針指，倘有便人，勞他一寄。朝霞去了半日，到這上燈時候了，怎生還不見來？盼煞人也！朝霞上
前腔過橋來兩街人靜，轉彎兒一條深徑。綻金蓮走的慌張，背銀釭撇下了人孤零。見介。旦呀，你因何這時候纔來？朝我轉家庭，逢人借問聲，歸來不覺天將暝。旦你遇誰來？朝你心上人來，管眉尖愁迸。旦敢是裴郎在此？朝裴生，他何必崎嶇上玉京！雲英，你今夜藍橋會得成。
旦喜介當真是他？朝他為小姐費心，在臨安曾遇曹大，問起情由，疾忙便來。恰好今日遇着朝霞，說了許多時候，俺便將小姐詩帕與他，他約今夜三更時分來會小姐哩！旦見我母親纔是。朝怕曹大知道反為不美，要先會小姐，後見夫人。旦此際已將一更了。朝小姐，你煎些好茶在此，我去看曹家母子睡也未曾。下。旦作煎茶介。又作照鏡理妝介茶已煎了，不知今夜月色如何？不免開簾一看。
集賢賓看中庭閃淡月半明，聽樵樓鼓打三更。掩燭介忽一陣風來燈弄影，內犬吠。旦驚介怎禁一聲聲犬吠春星。重門深扃，不做美龐兒忒儆。朝上燈花知客至，小犬怪人來。小姐，裡面俱已睡着了。這時候裴郎走動也。旦心自惺，約定在夜闌人靜。
生急上，跌介阿喲，什麼東西跌這一交？摸介又是，好哩，幾乎跌在井裡去。
前腔險些兒一交跌在井，步兒忙黑夜難行。怕盼殺隔牆花動影，則玉人兒已到門庭。門兒已開在此，不免躡步而進。轉東廊窣靜，叫介朝霞姐呀，叫不出那人答應。心自惺，畫欄杆想像一雙人憑。
咳嗽介。朝簾兒外可是裴相公麼？生是小生到此。朝小姐，裴郎來也。生、旦相見揖介。旦回歎介
鶯啼序相逢不語無限情，教人珠淚如傾。萬千愁堆積心頭，一時怎生得罄。生小姐別來無恙麼？旦自別來茶飯無心，到今日神魂未定。生是小生薄倖也。旦事難成也，難道多才薄倖？生
前腔當時兩家曾訂盟，圖將錦片前程。旦說君贅在平章府。生誰做得掩耳偷鈴？都則是捕風捉影。道旁人口說無憑，算只有蒼天作證！小生為小姐幾乎喪了一命。為賢卿，險斷送小生一命。
似道既死，小姐何不早圖歸計？旦說平章將我家房子俱拆毀了，無家可歸，只得逗留在此。生高居無恙，是何話來？旦呀，朝霞，這又是曹大搗鬼。朝沒有此事就好了。旦
玉鶯兒玉抱肚喜得舊家門徑，尚依然朱門畫檻。生只怕曹家不肯放小姐回去。旦便是。雖然俺歸思匆匆，這早晚去留難定。黃鶯兒盼家山淚傾，滯他鄉苦情。恨當初錯認了桃源境。歎飄零，浮蹤浪跡，何日問歸程。
生為今之計，還當問候于令堂老夫人，求他作個主纔是。
前腔親須問省，老夫人從來至誠。旦幾時見我家母？生拜尊堂只待天明，會芳卿重期日暝。久相思病生，乍相逢眼明，今宵悲喜都交并。旦郎君須在意者。生何勞再三漫叮嚀，人非木石，我輩肯忘情？
尾聲一天風露人清冷，話情長不覺雞兒又鳴。只恐怕隔牆有耳分明、
丑上窺見作驚介怪道這一夜犬聲不絕，你是什麼人，夤夜至此，拿你送官去！
無端夤夜入人家，不是奸夫做賊拿。
狹路相逢推不去，便須明白到官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