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玉馬珮/第一齣
第一齣 謁仙魚模
生扮黃損儒服上
中呂引子滿庭芳眉敞描空，趾和刊夢，時光賺眼糢糊。飈馳雲駛，景色入虛無。慢奮將摶腹背，忙嘯歌未老頭顱。怎禁得，嬌花勸酒，爛醉倩誰扶。
鷓鴣天落魄雲山入渺茫，逢人最怕問行藏。吟添雪冷三分相，夢惹風柔一段香。 情婉轉，興悠揚，笑他傀儡欲成狂。書生眼界從來闊，肯共兒童鬧戲場。
小生姓黃，名損，字懷閔。舊籍江夏，近隸略陽。經濟文章垂休，祖父皆巍科名宦。損生也晚，自幼伶仃，年方弱冠。博極群書，力舉百鈞。才高千仞，長楊未賦。羞逢鄧禹笑人，短䄈聊披，樂斆顏淵克己。但孤情落落，逸思綿綿。每計一生事業，如今纔是起頭。飛熊兆夢，儘可消停。吹鳳良緣，豈容龜閣。倘佳人不遇，雖才子何為？近欲應試長安，因紆步遨遊。有仙人陳復休，又名陳七子，乃不老上仙，多變化之術，好成人間佳事。結宇褒城，特來訪謁。今早乘興躡人，未知相隔多遠。你看：
正宮過曲玉芙蓉春山黛遠鋪，弱柳腰纖舞。此間光景不讓天臺，怎劉郎有分得遇仙姝。此去山引水連，過丙穴，入谷口，鄭子真遺跡宛然，蓬萊仙島呼吸可通也。倘到三千弱水霓裳會，先披十二瓊樓士女圖。細檢姻緣簿。嘆形單影孤，得相逢杜蘭香，慧眼定憐吾。
生作行虛下。外道扮上度盡群生始上仙，劍花飛墮酒旗前。青樓悶損無人見，碧海茫茫何處天？自家大羅神仙。發心救度塵寰，向來屢變形蹤，時而高第進士，時而振錫禪門。自來褒城，稱名陳復休，一名陳七子，頗厭顯貴邀請，卻也開他障孽。今有書生黃損，稟受原有來歷。硬骨奇才，可砥時靡。但慾心太重，色眼不除。然婚姻冥數實關於此，不可靳止。今入山訪我，不免迎去相見，指引他一番。就將我所珮玉馬付之，以褫奸邪，亦可為成人之美也。
其二雲衣霧氅舒，籐杖芒鞋步。任遨翔破曉兩跨蓬壺。
生上行介。外你看黃生呵，懷賢念切溪頭望，招隱歌成谷口呼。黃生，黃生，來相晤。生呀！怎仙師卻在我背後行來？作稽首介仙師稽首了。外我不是仙師，我是守爐道人。生我認的是仙師，不必哄我。又稽首求仙師接引。外你十年讀書，大悟時乾坤總在一心模。生弟子自顧匪輕。
其三功名事怎辜，君父恩何補？願仙師片語指引迷途。弟子還有一言，必鴛鴦錦繡成佳耦，方龍虎風雲開壯圖，休把青春負。看奔忙兔烏，早催得雙鸞駟馬只須臾。
外看此生氣宇清徹，奈塵埃不退。富貴固是浮榮，男女更為癡愛。執意鑽求，何以救拔。
其四平心判智愚，冷眼勘今古，算來成事者固多，敗名者亦不少。到頭來兩處一樣胡盧。就是婦人女子亦復如是。思多宮禁題紅葉，恨滿樓危墮綠珠。還是他朱顏誤，縱身心遠謀，拚得個相邀西子伴歸湖。
生還有何指教？外這幾句話是師父教傳與你的，我不是仙師。生仙師在那裡？外你必要見師父，隨我來。趕的上便見師父也。外作緩行生急追不及介。生看他。
刷子序遲行緩趨，因何使我揮汗追逐。你自襟袖安閒，翛然杖屨舒徐。他緩行，怎俺緊走再趕不上？踟躇，君駕着葛陂輕櫓，俺空催款段牛車。作急行倒介既枉費學步邯鄲，怎得能馳逞天衢。
外不得久陪了，師父還有一言傳與你，教你堅牢志氣，竪立名節。請了。生姻緣可是如何？姻緣可是如何？外。腳指地介姻緣在此。外下。生怎的一時便不見了？地內忽生五色光芒，好生奇怪。我且撥土看是何物？拾玉馬介呀！原是一玉馬珮。璞質瑩潤，琢鏤精工，非人間所有。
小桃紅他是照夜白藏玄圃，五色鬣千金骨。說姻緣就在此中，想是遊韁繫定玉田婦，珊瑚擊走章臺路。彩雲飛倩驊騮赴，好珍護華廐龍駒。
我就攜此玉馬竟入長安便了。
尾聲追風行雨雙交付，已兆來情源恨譜，莫把真真當子虛。
集唐劍佩初聞入太清，日光風緒澹無情。
只同燕石能星隕，實少銀鞍傍險行。
注釋 飈音標 駛音使 摶音團 裋音孺 躡音聶 逐作平 葛作平 玉作平 □去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