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牛頭山/第二齣
第二齣
滿庭芳三旦、淨軍士隨生上貫日精忠，凌雲豪氣，常懷隻手擎天。中流擊楫，早着祖生鞭。舉目烽煙四繞，恨沖沖憤懣難湔。長戈挽，掃清區宇，何必畫凌煙。
聲悲咽，生來不幸逢斯劫。逢斯劫，草侵陵寢，棘生宮闕。偏安江左衣冠列，羈棲塞北風霜烈。風霜烈，千行血淚，一腔熱血。
下官姓岳名飛，表字鵬舉，相州湯陰人也。忠孝根心，義勇蓋世。熟讀左氏春秋，素諳孫、吳兵法。向以應試武闈，遂爾名聞天下。先受封於劉撫，復賞識於宗公，歷破勁敵，屢立戰功。不意宣和失馭，胡馬南侵，兩京失守，二帝蒙塵。宗廟丘墟，黎民塗炭。雖今上定鼎南都，奈中原尚虧半壁。幸得宗公固守皇都，志存恢復。誰想天不佑宗，奪我長城。下官蒙宗公薦舉，留守東京。已曾連上奏章，勸皇上親率軍旅，恢復中原，奈為奸臣阻抑，未奉諭旨。但我雄心銳志，豈肯頓作死灰！傳令部曲牛皋，修葺樓櫓，整備戰具，以作渡河之舉。又令王貴招撫劇盜王善、李成，他二人擁眾百萬，騷擾兩京，若得歸降，不惟萬姓得免寇氛，又增我北征一臂。為此傳至轅門，專等二將回報。正是：
天下玉書傳詔報，陣前金印受降時。
菊花新付上衝鋒破敵獨爭先，贏得威名寰宇傳。末上百萬共投轅，看指日太平重見。
進見介元帥在上，牛皋、王貴見！小將等甲胄在身，不能全禮。生牛統制，戰具可曾齊備否？付牛皋蒙元帥將令，連夜督造。旗幟鮮明，盔甲堅固。銃炮整齊，槍刀銳利。一應船隻、馬匹，都已齊備了。生用心整理，候我指揮。付得令！生王統制，你招撫王善、李成怎麼了？末小將遵奉軍令，備將朝廷德意、元帥恩威，委曲開諭，他二人俱已傾心投順了。生如今在那裡？末王善統七十萬眾，李成統三十萬眾，都來受撫，如今他二人親至轅門了。生好嚇！他二人已歸降我，恢復大事，定然得濟矣。咳，我想如今的世界，真個好費經營也！
泣顏回廟算少酬邊，板蕩神京赤縣。銅駝荊棘，黃袍故業空懸。翠華何處？望征鴻極目連天遠。髮衝冠怒氣轟雷，淚沾衣血痕飄霰。
前腔外、小生上喧闐，百萬擾中原，羞殺了銅馬黃巾淹蹇。看營開細柳，獨掌半壁山川。作入見介元帥爺，王善、李成叩首了！鞠躬稽顙，倒塵埃萬口呼聲遍。跪介元帥在上，我王善、李成本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此膝豈肯輕屈於人！拱手介端只為英雄赤膽淋漓，因此上莽男兒倒戈歡忭。
拜介。生拱手請起！外、小生起介。生二位將軍雄姿天挺，偉略驚人。只為奸邪當路，以致草莽稱雄。但念胡塵混擾，黎庶倒懸，宗廟凌夷，邦家傾覆，正普天飲恨之時，男子建功之日。今二位將軍翊戴皇家，共圖大創，下官即日列名上聞，定當不次超擢。從此破敵成功，封侯受賞，當與二位將軍共之。外、小生元帥言及於此，令人毛骨悚然，汗流浹背。即當鑽刀立誓，永受元帥鞭策便了。生既如此，分付眾將官擺下刀門！眾應
千秋歲外、小生聽惓惓，一霎如火燃，血滾滾赤心天鑑。皇天在上，我王善、李成若負盟言，復懷反側，異日死於千刀之下！立誓鑽刀、立誓鑽刀，願共把地軸天樞翻轉。鑽刀介。眾合沙場上𢬵鏖戰，邊關上奇功見，二聖回鑾輦。早圖形麟閣，勒石燕然。
丑內聖旨下！丑捧詔上
一封丹鳳詔，飛下九重來。
生眾跪接。丑聖旨已到，跪聽宣讀。詔曰：「皇畿重地，根本攸關。留守巨藩，存亡維繫。茲爾臣岳飛，謬受故委署，遂叨舊闕藩屏。況復罔捏浮詞，越職言事。譏議朝政。謗毀大臣。今謫飛為河北招撫使張所標下旗牌。旨到之日，立刻起行。其留守印信，欽授杜充掌管，命杜充賫敕前來領受。特旨。」謝恩！生萬歲、萬萬歲！丑叫左右，可將印來，送我欽命杜老爺去帳理事。生拜揖，丑不睬。丑
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
三旦、淨捧印同丑下。外、小生、付末大怒介阿呀，有這等事！反了罷！反了罷！生列位不可造次，此係聖旨，理合遵依。眾咳，罷了！罷了！
越恁好朝綱倒顛，朝綱倒顛，把忠良翻棄捐。痛顛危國祚，憑若個能安奠？嘆金甌怎全、嘆金甌怎全，眼睜睜帝王城，終歸播遷。慘悽悽士民，鬧攘攘軍卒兒，如喪二天。朝堂上，幃幄中，誰把嘉謀獻？看山林解體，草野號冤。
丑內奉新任留守杜老爺鈞旨，說聖旨嚴切，岳將軍作速起身，不得遲留頃刻。生如此催促，下官只索長往了。二位將軍既懷一片忠心，此間杜公也是朝廷命臣，不妨同事茲土。外、小生我等只為欽慕岳爺忠義，故爾吐膽投誠。那杜充奸宄么魔，豈肯處他麾下！如今我等解甲拋戈，暫歸田里。一候岳爺再掌兵權，便當不遠千里來投帳下便了。生、末、付霎時拜別，足見二位將軍美意。外、小生岳爺請上，我等就此拜別。各拜介
紅綉鞋小生、外霎時拜別尊前，尊前。不禁珠淚漣漣合暫解甲，返家園。須秣馬，候旌旋。重教掃蕩腥膻、重教掃蕩腥膻。
外、小生下，生脫冠，換將軍巾衣，撒介。末小將送主帥一程。生不消了！你傳諭眾統制同歸湯陰，到家傳一音耗，就到河北看我便了。末是。付牛皋是上天入地，一定要與哥哥同走的。生我自然與你同行。你一面分付家丁，收拾盔甲、器械、行李，隨後趕來便了。付曉得。
尾生忠臣為國家休戀，從此去暫安卑賤。合只懷着一片丹誠鐵石堅。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