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燕子箋/第十二齣
第十二齣 拾箋
番卜算生上桃李曲江灣，浪暖魚將變。愆期未便奏甘泉，小步心情遣。
菩薩蠻無可奈何花落去，步過小橋人盡處。二十四番風，鶯啼怨落紅。遠山青可數，取作眉兒譜。蝴蝶怎生忙？天晴花草香。
小生前日為雲娘寫下小像，十分得意。誰想拿去裝裱，被一個潦倒的匠人錯送到別處去，倒取了一幅水墨大士來。那像倒是吳道子真蹟。咳！小生筆跡，雖然比不上吳道子，但雲娘的樣子，恐怕與南海水月爭差不多。這樁事也可笑，叫那裡去尋訪？只得由他。只是試期尚遠，客路無聊，不免悄地去曲江堤上散步一回，多少是好。
步步嬌柳絲綰不盡東風怨，蘭露如啼眼。青青燕尾簾，壺內真珠，解鸘裘可換。悄步曲江煙，看落紅一陣陣把春光餞。
我想那軸畫，描寫雲娘逼真，就別人錯去，斷沒有這一個標致女子可以借用，縱收了也是枉然。只是偏不錯了別樣畫，偏錯了一幅觀音。如今他就掛在小閣中，焚香換水，也著實有趣。
醉扶歸我破工夫描寫出當壚艷，不做美的把花容信手傳。敢則是豐神出脫的忒天然！因此上他化為雲雨去陽臺畔，差迭了春風桃杏美人顏，倒換得普陀水月觀音現。
來此是曲江邊了。你看，新晴後風景，怎麼這等撩人也？
皂羅袍韋曲花如人面，你看胭脂雨潤，翠荇風牽。幾時馬蹄碎踏杏花煙，蛾眉重畫芙蓉面。望天介這燕子飛得好！怎生只管在我頭直上幌來幌去，似認熟的一般？飛飛燕子，隨風往還。那紅襟小尾，貼楊花舞旋。為何迎空掉下猩紅瓣？
作從上視下介為何掉下一撮紅毛衣來了？拾看介呀！不是毛衣，是一片紅葉大的箋兒，寫了許多蠅頭的細字在上面，待我看來。作唸介唸前「醉桃源」詞介呀！細看這詞，像是收了春容畫的。怎生語氣筆法件件精細？分明似個女兒家模樣。
好姐姐這霞箋，香閨妙填，明說出丹青收管。抽黃數白，就班姬怎讓先？咳，我剛說天下未必有像行雲的人兒，把箋指介那知道就有一位在此。那末句說「龐兒畫一般」，就是一紙供狀了。霍都梁，霍都梁，你好生難消遣也！難消遣，打熱的風流情怕閃，這扯淡的相思癥轉添。
且住！昨日行雲為錯失了春容，早間尚在那裡納悶。如今不免疾忙回去，與他說這畫有了下落，免得他煩惱。轉行介正是：踏春不覺歸來晚，為著衣香惹蝶歸。作扣門介開門，開門！
馬蹄花小旦上剝啄百花間，知是檀郎轉。
作開門，生進見介小旦霍郎，你早間出去，在那裡行動來？生雲娘，早起在曲江堤上步一步。
江兒水我悄地尋春去，芳草邊。小旦曲江光景如何？生那邊光景甚好。見輕盈掠水有烏衣燕，春愁小語如相盼，小旦見那燕子怎麼？生為啄花褪下花箋片。落下這一幅箋在此。你看詞上，分明是為錯收了你春容而題。你莫要悶，待從容訪問，取還來便是。只是也叫做甚麼飛雲！細把情詞詳玩，又別有雲娘，省識你春風嬌面。
川撥棹小旦你丹青善，奴沒福分能玩展，那知落在王謝堂前，落在王謝堂前。那燕子呵！勝蜂媒蝶使傳，這天機非偶然，緊收藏莫等閒。
霍郎，這也非等閒。你好收著，待場後從容尋問這畫下落便了。徠扮保兒上好傳折桂令，報與探花郎。霍相公，時間鮮于相公說：今日禮部出的有告示，明早就要進場。請五更頭早去！生知道了。徠下生怎麼陡然就開科起來？我身子冒了曉風，有些不爽，且在小閣中將息將息。這筆硯各件，煩雲娘替我打點打點。小旦理會得。
尾聲春闈刻日青錢選，把偷香手好生磨鍊，折得頭一發春風出杏園。
曲江拾得錦箋回，東閣招賢此日開。
十二樓中紅粉笑，齊看高折碧桃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