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未央天/第四齣

出自中國古典戲曲資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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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齣 誘叔


三疊引生上雁行中斷離群驟,贏得淚沾衫袖。


卑人米新圖,只為凶讖有徵,希圖避禍,同了老僕馬義,星夜來到金陵。不想哥哥病入膏肓,只博得當面一訣。咳!生死大數,更有何言?哥哥臨終囑咐,特將嫂嫂見托,只是看他舉止輕浮,甚少老成氣象。嫂如娘大,怎好輕易議他?只等過了七終,帶他南回便了。今日把我哥哥遺下資產,細細檢點一番。咳!物在人亡,可勝浩嘆!刻下河影似練,月色如銀,看這空房寂靜,好生傷感人也。


忒忒令碎花飛殘紅半溝,似一霎拋殘骨肉。看紙條風隙,淒涼吹虛牖。我那哥哥呀,我這裡猛回身,暗疑猜,重思憶,你一靈兒在否?


室中無火,不免取個燈來。虛下


嘉慶子貼上叫一聲夫婿還住口,只聽那風葉泠泠似鬼啾。奴家陶琰娘,自我良人棄世之後,不覺又是兩月。久居寂寞之鄉,豈少懷春之意?欲待踰牆相從,與我侯大官人,說幾句知心話兒,又奈叔叔在此守靈,十分礙眼。慾心正熾,無可消鎔。仔細想來,我叔叔少年風雅,旅邸孤單,人非木石,那得無情?想千古以下,再沒有第二個魯男子了。因此潛移神女雨雲,來薦襄王枕席。雖然自薦可羞,卻也說不得了。心在巫山左右,好教我夢兒醒意重兜,夢兒醒意重兜。


尹令生點火上伴孤燈燈昏如垢,擁孤衾衾寒如溜,喚孤魂魂啼如晝。燈已點下,不免取出哥哥所遺書籍,翻閱一番。家世青箱,抵多少手澤杯棬奕世留。看書介


品令貼上情隨柳絲,險為你心柔。沈沈紅燭,釵冷玉搔頭。銀蟾窺牖,此意人知否?良夜幾何,幽期不再,趁叔叔看書未眠,一步步捱進書齋去。巫山罷想,怕今後夢魂難又。門兒閉在此,不免叩一聲。這是好鳥求聲,莫認做伐木丁丁山更幽。


呀,甚麼響?


豆葉黃有甚詩吟月夜,環珮閒遊,不覺的夜泣青楸。貼又叩門介呀,那個叩門?輕剝啄,溜花紅咮。是我。料不是山頭人阮,洞邊姓劉。生驚介呀,這是嫂嫂的聲音,為何夤夜到此?事有可疑,我且假意問他一聲。你是那個?為何夤夜到此?貼笑介難道聲音也聽不出的?奴是你的嫂嫂呀。是天上到來仙侶,是天上到來仙侶,不負你海上浮槎,誤入支流。


玉交枝呀,聞言驚驟。嫂嫂,你淚未乾,孤墳半抔。這時候呵,鵑啼月冷非清晝,因何事輕舉蓮鉤?叔叔,這些事還不懂?青春去也不再留,風流肯落他人後。因此趁良宵抱衾與裯,與你話幽情雙雙並頭。


月上海棠聽未休,陡然怒起冲牛斗。我米新圖是個知書達禮之人,不做這敗倫傷化之事。嫂嫂,你快快進房,免得自取其辱。只看這燈光湛湛,對影堪羞。貼笑介好個妝喬的癡漢!奴豈草菅,君非木石,若論名分,我侍妾不比正妻。況値此良夜,怨曠可知。望你啟朱扉把素腕同攜,剔銀燈將靈犀共剖。叔叔,伊知否,想長卿柳下,一樣名留。


咳!說那裡話來?


江兒水我倫理千秋在,你綱常一旦休,行行彤史空遺臭。嫂嫂,你清夜捫心應知疚,怎不學芙蕖出水依然秀?叔叔,你豈不知嫂溺手援,權宜之計。郎君有人心者,何不學柳下惠之坐懷,卻同魯男子之閉戶乎?柳色青青在手,攀折從君,絕勝鳳儔佳偶。


川撥棹唗!令人醜,我鐵心腸,肯自偷?快快進去,若遲片刻,當以利劍濺汝之血!美恩情忽變成仇。美恩情忽變成仇。呀呸!曳襟裾其實馬牛。罷罷,任伊家清夜遊,任兒家翠黛愁。


我本將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他已進去了。咳!嫂嫂,你好忍心害理也。


尾聲花妖月魅空相就。我那哥哥呀,少不得九泉疾首。也罷,天色已明,不免喚馬義速速回去,暫且脫了這魔頭。過了幾日,同了族長再來,扶柩南還,並帶此婦歸宗便了。頃刻裡束劍囊書歸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