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望湖亭/第二十八齣
第二十八齣 達旦
遶池遊生上形擔影戴，寄跡愁無奈，又昏黃月朧雲靉。
小生一時至此，事到其間，只是矢心不亂。不要說挨昏到曉，早則是度日如年。方才夜筵已畢，卻被伴娘和侍女每簇擁進房，不住的許多絮聒。沒奈何，已發脫他每去了。那姐姐尚未入來，只得強坐片時，好生愁悶也。坐打盹介。小丑笑上堪笑，堪笑，好個東牀才貌！敢是沒有雞巴？對著嬌娘不要。俺翠兒與湯娘娘商議，今夜直待新官人進來睡了，然後姐姐上牀，湊將上去，卻不是個妙方兒？方才燈已點了，香已裝了，新官人也進房了，不免伏侍姐姐進去，大家知趣些兒罷。
前腔旦上新妝未改，俏眉兒誰描誰待？意闌珊鸞和鳳喈。
小丑新官人，姑娘進來了，也該相叫阿。生驚起，與旦對揖、福，默坐介。小生上要知心腹事，但聽口中言。錢相公雖則君子之言，俺顏小乙只是小人之腹。被我挨進穿堂，悄悄兒到房門左近，打探光景何如。戲看介。生欠身作倦態介。小丑新官人請睡罷。生倦得緊，也就要睡了。小丑姐姐，身子奈何不得的，今晚也早些安歇。老安人分付，外廂看看門戶，翠兒就出去睡了罷。旦你自去麼。小丑出見小生介咄！甚麼人？有賊！小生低白不要嚷，是我。小丑是誰？小生顏小乙，尋大官人說句話。小丑油嘴！你家大官人，嬌滴滴一個新娘子，手也不曾沾；你便來暗裡偷情，先要拐梅香了麼？快快出去！小生我就出去，嚷他怎的？原來錢官人是個好人。正是：欲識杯中飲，誰知壁上弓。下。小丑沒廉恥！新官人知道了，打折這狗腿便好。下。生阿呀，連宵勞頓，困倦難禁，那睡魔蟲磕將下來，只得和衣臥寐片時罷。睡介。旦起看介呀，先睡了。不免再向燈兒下消遣一回。噯，玉作彈棋局，心中自不平。夢魂花月下，形影未分明。
二郎神情瀟灑，這花燭欠旁人口債，道宴爾相攜雙廝愛，那堪訕臉，連宵沒甚歡懷。想介應是同害嬌羞難佈擺，空使我芳心暗揣。生醒介。旦恁多才，敢則是裝呆弄巧藏乖？
內打二更介。旦呀，又早二更時分了。夜深懶倦，也只得和衣睡睡兒。睡介。生起立介
前腔休猜，他每就裡，應難自解。豈是個裝喬將巧賣？卻不道男兒娶婦，緣何卻自成騃？旦醒，坐聽介。生須信是野蔓閒藤莫浪採，敢認作牆花露色？慢裁劃，一任他峰疑路渺天台。
不免挑起燈兒，再睡一回。剔燈又睡介。旦起立介
囀林鶯聽伊話兒我心下駭，教人喜去愁來。這唧唧噥噥，不知有何心事？我就問他一聲，既然是雙雙合巹盟如海，便相呼廝叫也索應該。低叫介官人，住口介呀，奴家錯了，我是個幽姿弱態，女孩家怎地不教禁耐？生醒介。旦強安排，為一點情苗，赧暈桃腮。
內打三更介呀，又是三鼓了，再睡一回兒。睡介。生起立介
前腔我愁懷顫驚還細裁，何須捏鬼擔胎？我想起來，明人不做暗事，何不把真情告訴他？須知道偷鈴掩耳人無賴，即向伊家說個明白。叫介小娘子，住口介這就是我不是了，雖則身當局外，不把隻手兒將人遮蓋？且延捱，索閉口深藏，有話難開。
呀，燈已滅了，怎生是好？如今倒不好睡得，且坐個更次兒，捱到天明罷。端坐介。旦醒起介呀，你看
黃鶯兒燈火暗樓臺，我怯纖腰懶瘦鞋，豈當好事多尷尬？低唱非關玉人意衰，還怕閫德欠諧。我如今猜著了，應只為未曾雙轉向高堂拜，沉吟介且把兩情偕，當年德耀，好待荊布識裙釵。
內打四更介。旦呀，四更了也，只得坐坐兒罷。生起背唱
前腔雲雨斷空齋，我熱心擔冷面挨，怎教識破連環寨？內打五更介。生呀，好了，聽得更鑼驟篩，又見落月墮階，內雞鳴介。生亂雞吚喔想天明快，出步介只得轉蒼苔，三千弱水，做個咫尺隱蓬萊。
尾聲旦背唱何時共綰同心帶？生背唱那壁廂人兒還在，生、旦各背唱兩下裡相看各一涯。
生呀，天明了，不免向外廂梳洗，早些打點回去。背白正是：難將我語和他語，你是何人我是誰。先下。旦弔場介
二犯朝天子他說甚麼「你是何人我是誰」，豈得人如玉，語似癡？有緣千里會來奇，漫驚疑，一雙兒曉夜禁持，知他甚的？雖然是蝶閃蜂欺，只得把芳情再窺，把芳情再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