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望湖亭/第三十齣
第三十齣 于歸
賀聖朝小丑、小旦執事，引小生冠帶上十年憔悴青燈，此時雨露江城，把甘棠遺頌付蒼生，且出舍郊亭。
副末上望湖亭里長迎接老爺。小生起來伺候。下官為百姓修圩一事，每鄉踏勘，將已周巡。今日且駐紮望湖亭上，把本圩冊籍，細驗一番。看冊介。外、淨、生、末扭上爺爺，告狀！小生怎麼擾嚷？小丑告狀的。小生帶進來！小丑告狀人進。眾搶上告介。小生都扯下去，喚那個年老的上來。外爺爺，小人是洞庭山百姓，喚高讚。為女擇配，相中了女婿才貌，將女兒許嫁與他。十五日女婿上門親迎，因被風雪所阻，小人就留女夫在家，完了親事。今日送女兒到此，不期遇了這醜漢，將小人女夫毒打。小人問其緣故，卻是那醜漢買囑媒人，要哄小人的女兒為婚，卻將那姓錢的後生，冒名到小人家裡。老爺只問媒人，便知奸弊。小生那原媒是誰？外喚尤成，見在臺下。小生喚上來。對末白弄假成真，以非為是，都是你做出這些圈套，從實供來，免受刑罰。末爺爺，都是那顏秀，並與小人無干。小生唗！還要抵賴，取夾棍伺候！末爺爺，待小人實說罷。小生說上來。末那日央小人做媒，高老堅執要看女婿呵，只為那
玉交枝龐兒不整，假裝喬把錢生冒名。小生那錢生是看得中的了麼？末是阿，爺爺。許親以後呵，釵環禮物為納聘，到娶親之時，那高讚要兒郎親到門庭。小生親迎則得娶。末只得又央錢生去親迎。爺爺，誰知連朝雨雪兼阻冰，只得權將花燭把良辰應。小生這是實情了。我想，那人費了許多事，倒被別人奪了頭籌，也怪不得他發惱。只是設心哄騙，如何使得？喚那個醜漢過來，你姓甚名誰？淨小人姓顏，名秀，有志讀書。小生阿，是顏秀。方才那原媒所供，料非誑言。你便怎麼說？淨爺爺，真情實是這般的，小人也沒有別話。那情由依他口稱，望青天高擡冰鏡。
磕頭介。小生都下去。不知是那個姓錢的後生？喚上來。生小生錢萬選。小生呀，就是錢萬選。你是個端方之士，為何有此勾當？生此事實非本願，只為顏秀是生員表兄，在他家讀書之時，他
前腔將人央倩，只道一時間把良緣玉成。誰想風波促就乘龍興？小生那時怎不推辭？淨青天爺爺，他應承花燭，就是欺心了。小生扯下去！小丑扯淨介。生若再推辭呵，恐反生疑將好事中更。小生難道沒有所欺？生一宵秉燭直到明，聯牀兩夜和衣掙。小生笑介好一個柳下惠！少年家血氣未定，豈有三夜同牀，並不相犯之理？此話哄誰？生生員自陳心跡，大人未必相信，只教高讚去問女孩兒方知實情。小生那女兒若有私情，如何肯實說？叫左右，小丑有。小生寫票介著地方喚誠實穩婆到船，試驗高氏是否處女，速來回話。小丑曉得。急下。生若大人不肯相信，蒼天在上，這真情神明可證。
淨還是原生的便好。末若原生的，奉還原物何如？淨只願如此。末惡心喫個楊梅乾。小丑帶老旦上稟爺，穩婆回話。小生喚進來。老旦老爺聽稟。果是
前腔一樁奇行，信書生多般志誠。小生可曾親驗否？老旦小婦人承老爺之命，到舟中與高氏呵，揣其結束親相迸，尚依然凍蕊含英。只見瓊溝渥丹春自扃，火齊欲吐珠全瑩。淨既然不曾破壞，求老爺原斷與小的罷。小生唗，胡說！扯下去！老旦罕曾聞言清行清，小生合又誰云文人薄倖？
老旦下。小生高讚過來，你心下願將女兒配那一個呢？外小人與錢生呵，只為
前腔相看心稱，感天教休言浪萍，雖則是無欺暗室歸于正，早已結夫婦之盟。若教女兒另嫁顏秀，不惟小人不敢聽，就是女孩兒也不願從別姓。小生顏秀既不該央人相親，哄騙人家女子；而狂風陡作，大雪從空，便是天意有屬。我曉得了，聽來因情詞可憑，理合斷歸錢不須執競。
外磕頭介謝老爺方便，萬代恩德。淨跪上要爭，小丑扯下介。生生員此行，實不為私。若斷歸此女，把生員三夜衣不解帶之情，全然沒了。寧可將此女別嫁，決不敢冒此嫌疑，惹人談論。小生此女若歸他人，你過湖兩番，替人誆騙，便是行止有虧，干礙前程了。今日與你成就姻緣，乃是天作之合。況此番心跡，已自洞然，女家兩相情願，有何嫌疑？休得過讓，我自有明斷。寫審單，念介高讚相女配夫，乃其常理；顏秀借人飾己，實出奇聞。東牀已招佳選，何知以羊易牛？西鄰縱有責言，終難指鹿為馬。兩次渡河，不讓傳書柳毅；三宵隔被，何慚秉燭雲長？風伯為媒，天公作合。佳男獲配佳婦，兩得其宜；求妻到底無妻，自作之孽。高氏斷歸錢生，不須另作花燭。顏秀既不合設騙局於前，又不合奮老拳於後，事已不諧，姑免罪責。所費聘儀，合助錢生，以贖一擊之罪。尤成往來煽誘，實啟釁端，重懲示警。生謝老大人周旋。小生叫原媒！末有。小生打二十板。小丑打末介。小生俱免畫供，趕出去！俱下。雜上前報，報！稟老爺，學院科舉發案了。小生看介呀，錢萬選第一名，可喜，可喜！請錢秀才公服進來相見。小丑請錢相公相見，換了公服進來。
碧玉令生巾服上朔風一夜吹合巹，為功名早把路途隨趁。
小丑錢秀才到了。小生道有請。生揖介門生年幼無知，幾被詿誤，承師臺曲庇，感荷二天。小生古今以來，似此篤行有幾？適才走報的到來，喜科試又是領案了。生若非作養之恩，何以得此？門生目下急欲赴京，就此告別前往。小生呀，難得這般銳志。既如此，叫該房快備盤費銀兩，併贐儀卷資，就此相贈。小丑都有了。送介。生揖介多謝了。小生備酒過來。小丑嗄。小生錢兄，你看旗亭風景，雪霽山明，借此清樽，少壯行色。生荷恩師盼睞，不致塵埋，一往兼程，圖報知己。小丑有酒了。小生遞酒介
催拍聽驪歌樽前共論，解虔刀臨岐贈君，此行當空冀群。生此行當空冀群，自愧無能，絕影驚塵。感殺伯樂稱奇，使我駿骨銜恩。合從此去願筆掃千軍，平步穩，上青雲。
小生去住關情莫自支，生出門何處望京師？
小生花開上苑看君折，生柳盡離亭空爾思。
請了。別下。小生分付眾百姓，把冊籍送到船中，不須在此伺候了。執事引小生，喝道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