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斷髮記/第十四齣
第十四齣 途逢李密
鵲橋仙生上蟬鳴密葉，草迷南浦，此際離愁幾許？遠拋綵服據雕鞍，謾誇取鞦絨箭羽。末上人依沙渚，馬嘶江路，隔岸數聲過櫓。合中原黎庶逐黃巾，試看取燕棲林樹。
生馬上相逢揖馬鞍，客中相見客中憐。末那堪鄉困楊花絮，千里風吹到馬前。見介生敢問老兄何往？末小生赴幽州立功。兄長高姓貴表？生小生姓李，名德武。老兄敢便是姓張麼？末小生是也，兄長何以知之？生小生因李密之事，發為義勇，亦往幽州。蒙南臺御史道及老兄，令小生星夜趕來，同伴而去。末如此卻好。生馬上辛苦，且令從者帶住，我和你徒行幾步。行介生呀！這裡是古戰場上了。你看平沙斷磧，逈不見人，驚心駭目，有如是哉？
甘州歌平原斷壘，見烏飛蓬轉，日淡煙孤。風砂吹面，行旅凜然相顧。長城道傍尋白骨，知是秦歟將漢歟？秦羸暴，漢武愚，殫財北伐果何如？蒙恬歿，李廣殂，欲將功德比唐虞。
前腔末蒼生喘未蘇，更夜深邊卒尚聞徵募。單于期戰，金鼓振動兵墟。此時顧恩寧顧體，思斬長鯨清海隅。霜摧指、冰在鬚，猶能提劍為前驅。胡虜疾、漢馬瘏，長安空羨執金吾。
前腔生將非李牧，徒嘆長平一戰，枕屍千里，飢烏鳴啄，銜腸飛掛榛蕪。將軍已降都尉沒，舊鬼啾啾新鬼呼。邊聲起，歸思紆，臨風勒馬久踟躕。悲分鏡，愁倚閭，不堪客淚滿衣裾。
前腔末何須懷歎吁，既勤勞王事，怎懷鄉土？奮揚威武，無效慟哭窮途。終軍棄繻年最少，偉績奇勳當遠圖。揚霓旆、分虎符，軍中草檄讓吾儒。趨戎壘、擊虜雛，履胡之首蹋胡軀。
尾聲解征鞍，尋商寓，蘭陵美酒且須沽。明日裡，同下燕城一紙書。
內白客官，前面瓦崗山上，有強宼李密打劫商賈，你轉去罷。生原來李密在此為盜，張兄少待，我自去勸他降唐。眾下淨眾上吾乃李密是也。因被懷義所首，逃至山東，聚眾為盜，前面來的是何人？左右拿下。生念李德武為坐將軍之事，赴邊立功過此，特來請見。淨仁兄請起，小弟慚負了。小弟別後，至此落草為強，仁兄遠來，必與議大事也。生方今隋主南巡，天下大亂，非高見之木不能定也。近聞唐主次子秦王，豁達類漢高，神武同魏祖，年雖少，命世才也。將軍誠能舉山東之眾，北面事之，贊成王業，功書竹帛，豈不偉哉！奈何為盜耶？淨吾志本圖王霸，今蒙仁兄開喻，使吾沛然有歸關中之心，仁兄諒亦同行了。生我有老母在東都，恐隋主知之，必加刑戮，不敢介行。淨如此且在營中，款留幾日。生前伴已遠，不得從容告別，就此拜辭。淨吾感君家再生之恩未報，怎捨你去？容送幾程。
北新水令驛亭煙樹望中迷，動離愁暮春天氣。衣沾飛絮軟，馬度落花遲。鼓角聲悲，使行旅淚頻墜。
駐馬聽後會難期，纔得相逢又別離。留歡無計，空悲遊子暮何之。飢烏晚上戍樓啼，離人心聽驪歌碎。夕陽人去矣，恨不得掛長繩把紅輪繫。
折桂令喜皇唐義起關西，霓掣星馳，掃清天地。端的是壯士鷹揚，大人虎變，聖主龍飛。謾說道投鞭河斷，須信取積甲山齊。果然是龍鳳之姿，豪傑心歸武揚威，竹帛垂輝。遞酒介
雁兒落酒香濃，飲不乾白玉卮；馬聲驕，控不住青係轡；綈袍溫，撇不下故友情；鐵衣輕，搵不盡英雄淚。
鴛鴦煞雁行高，雨歇天澄，碧水光涵，日落山橫翠。謾教我柳折殘枝，酒傾餘味，怎禁得別淚雙垂？寸心千里，芳草淒淒，偏覺悲遊子。須勉力，重交誼，他日相逢下車揖。
絡絲娘從今後身長在黃沙塞，殘魂不離青風夢裡。
零落殘魂倍黯然，雙垂別淚雁門前。
欲知後夜相思夢，長在離亭碧樹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