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斷髮記/第二齣
第二齣 母親慶壽
滿庭芳生上宦族衣冠，儒門領袖，爭誇筆陣詞源。時兮不利，散帙蠹魚繁。深念蒼生阨運，是何日全爾元元？重回首，難忘孝道，且盡綵衣歡。
鷓鴣天詞藻超然過李邕，青雲事業足三冬。誰言中土無鳴鳳，自識南陽有臥龍。甘鬻市、且傭舂，夜深微雨夢臨邛。會看一日風雷動，頭角崢嶸上九重。
小生姓李，名德武，祖居河東，絳州聞喜人也。先人曾為豫州刺史，卜築於東都城外百有里許，遂定居焉。始生十月，不幸慈父見背。賴老母躬親撫育，使習儒業，以洎孫吳兵法，靡不通貫。州司數舉入社，奈以國務多艱，烽火相望，主昏於上，民怨於下；兼以老母年登耳順，恐報恩之日短，因此上疏固辭。烏鳥私情，願乞終養。目下惟有遺腹一妹，名曰玉卿，已曾許聘里人王子才秀。以妹乍及笄年，未成大禮。且喜新娶娘子淑英，乃黃門侍郎裴公矩之女也，性婉順，有容德，事父母以孝聞。正是：頗稱詠待之歌，不負蒸梨之託。今日乃是母親壽誕佳辰，已教娘子安排酒席，未知完否。問他則箇。叫介內應介旦上
前腔佩紉秋蘭，衣裝石竹，雙蟬鬢映珠環。金屏翠幕，中有玉如顏。乍會秦樓鳳侶，簫聲裡，剩欲飛翻。重回首高堂日暮，竭力主蘋蘩。見介
生羅帷喜乍施，合巹欣相時。與卿為新婚，女蘿及菟絲。旦菟絲附有宜，夫婦會有時。玉釵一以合，詠彼「關睢」詩。生娘子，乍到我室中，饋事諳否？旦此乃婦人常務。詩不云乎：三日廚房下，洗手作羹湯。未諳姑食性，先喚小姑嘗。適同姑姑安排已了。生如此甚好。夫、小旦上
花心動小旦幽夢驚殘，向玉廚靜處躬調肴饌。夫華髮新生，流景偷換，東風為報平安。合婺星昨夜明銀漢。親壽誕，喜遇春還。向北堂，同把綠樽深勸。
見介夫孩兒，請老娘來做甚？生今日母親壽誕，兒輩愧無孝順，略具一杯春酒，為親娘上壽。把酒科
錦堂月蘋澗浮春，梅郊破暖，東風大開元運。菽水為歡，深慚列鼎重裀。楓宸混，未遇興賓。萱室老，斯難忘本。合清風引，直欲香染班衣，曲鏗瑤軫。
前腔小旦思忖，白髮慈親。紅顏處女，嬌癡未展慇懃。甘旨關心，慵調膩脂穠粉。媚春光，棣萼孤芳；凌雪色，萱花長潤。合前
前腔旦自哂，難報親恩。初持婦禮，烹葵略陳微悃。奉箒鴻庭，叨隨定省晨昏。望異時，鸞誥齊頒。記此日，鹿門同隱。合前
前腔夫紆慇，半世離群。三遷教子，堪聯孟母芳鄰。苦入蓮心，不覺老侵青鬢。雖祝我鶴算遐期，惟願你鵬程高奮。合前
醉翁子生孝順，怎效得曾參、閔損？正日薄西山，起居須問。夫聽訓，看冠蓋京華，鳴玉朝趨金馬門。合齊祝懇：願天鑑垂輝，福祿駢臻。
前腔生不慍，前程事，難知利鈍。且彈鋏高歌，固斯窮困。旦須信，看千里驊騮，駑蹇區區難比倫。合前
僥僥令纖絲傳露笋，鮮鱠出霜鱗。試看馥郁芳廚，薪燃桂；更羨醢烹龍脯孹麟。
前腔茶香清潤吻，花氣遠熏人。但見細駐遊絲，爐煙嫋香霧轉深，楹無點塵。
十二時椒漿桂酒歡頻進，一任取顏紅暈。惟只願樂遂時新。
寶鼎兒外扮王才秀上玉池冰泮，花窺紅苑，柳眠青岸。小生扮溫彥博上朝政亂，帆思張翰；國步艱，樓悲王粲。淨扮柳直上最喜是青錢餘萬貫，況復年方弱冠。但使粉愛脂憐，管甚麼乾坤兵滿。
見介外此是妻兄府前，可令人通報。淨親友通家之好，不須。淨眾進介旦、小旦見，並走下淨作覷旦科眾會拜科萊衣須樂自年身，教子曾聯王翰鄰。自是蓬壺人不老，碧桃花下醉長春。夫孩兒，款留列位菜酒。生留介夫下眾坐介淨學生平素不喫啞酒，欲行一令，用以侑觴何如？外如此甚好。淨要《春秋》上一套的。要箇下頭動，要箇上頭動，要箇渾身動，要箇上下齊動，口可要唱，手可要舞。外那箇先道？淨主人家。生有了。淨要箇下頭動。生行一步可人憐。淨要箇上頭動。生怎當他，臨去秋波那一轉？淨要箇渾身動。生風魔了張解元。淨要箇上下齊動。生剛那一步遠，剛剛的打個照面。淨好！再當王先生。要個下頭動。外腳踏的赤力力地軸搖。淨要箇上頭動。外手扳的忽剌剌天關撼。淨要個渾身動。外大踏步直殺出虎窟龍潭。淨要個上下齊動。外小的提起來將腳尖撞，大的拔下來把釭鏤鍖。淨妙！溫大人，要箇下頭動。小生躡著腳步兒行。淨要個上頭動。小生側着耳朵兒聽。淨要個渾身動。小生遮遮掩掩穿芳徑。淨要個上下齊動。小生踏着腳尖兒仔細定睛。外令官自收。淨我的極好，只要些註解。外要一個下頭動。淨二月十五日，蒲東寺裡做好事，張生、鶯鶯、紅娘通到了。張生故意把衣服撈起，露出一雙皂靴來，東行西撞。紅娘瞧見，道與鶯鶯小姐：唱你看那生來往向人前賣弄俊悄。外要個上頭動。淨鶯鶯正在那裡啼哭，見紅娘說，也瞧看張生，唱他看時節將淚眼兒偷瞧。外要箇渾身動。淨張生見鶯鶯瞧他，儘着身子搖搖擺擺。鶯鶯對紅娘說：那生見我門瞧他，唱恁的揑着身子兒，百般的做作。外要個上下齊動。淨那張生眼撩亂，拿個磬槌兒待敲那磬，不想錯了，把箇法聰頭只管敲。那些和尚都笑起來，唱呀！錯把他法聰頭做了金磬敲。外敲那法聰頭，只是上頭動，不好了！淨那和尚因敲得這頭疼，上頭也動，下頭也動。眾笑介，遞酒科
節節高麻姑降彩鸞，紫雲端，獻儀疊滿沉香案。延生散，清露盤，胡麻飯。餐來不覺凡軀幻，仙名已錄黃金篆。合准擬蟠桃壽三千，賀客共歌長生贊。
前腔詩書教子，熊膽曾丸，春風且喜逢華誕。南山粲，滄海乾，扶桑斷。何如母壽垂無限？飛瓊為侍雲霓幔。合前
餘文親朋酣飲杯盤亂，酒腸寬，呼聲未闌，願取年年歌笑喧。
銀燭吐清煙，金樽對綺筵。
馬嘶芳草地，人醉杏花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