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意中人/第八齣

出自中國古典戲曲資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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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齣 和詩


仙呂入雙調過曲忒忒令生艷服上我到蓬山將身且暫依,只是急穰穰怕的是此情難寄。得這佳人相遇,又怕是乍依違難擬。小生來到山陰道上,多蒙劉老伯、老伯母垂愛,留為入幕之賓,安坐書齋,儘可研經轉卷。前日又蒙老伯分付,寫下書信一封,打發青條回去報知母親去了。只是小生此行,原為婚姻大事。前番夢裡相逢,卻是劉家賢妹,這段情緣,必然在此無疑了。又聞他秉性聰明,長于翰墨。欲待面聚一番,試其才藝,爭奈無隙可乘。今日我向老伯母請安,面求妹妹詩稿,料想伯母也不好推辭。主意已定,竟到中堂便了!我且把請安名,暫為題,待去求詩稿,或者可圖見面計。


沈醉東風旦上此心兒似無所依,是何故日來偏異?看下上燕于飛,壘巢功細,嘆春光又將凌替。奴家向攻翰墨,未遇知音。來了史家哥哥,見他氣度舂容,相貌端雅。須知出語成章,全賴腹中學富。詩詞一道,必定擅長。自從初見之後,我甚敬重其為人。怎奈嫌疑有別,不能與彼聚談,殊為悵怏!調高和稀,伯牙子期,從教見面,偏生遇數奇。


閒想一回,轉生寂寞,我且把眼前風景,吟詩一首,少遣悶懷則個!磨墨、拂紙、沈想介


園林好我詩才難觸好機,假當前春光好題。寫吟介落花飛絮滿階苔,似我愁縈掃不開。
仰看泥巢雙燕語,似曾相識故飛來。
放筆介呀!詩中說到燕子,也是隨景題情,怎麼越發聒絮起來!咳,你這燕子好不扯淡!一任喃喃留意,尋簷繞又還飛,穿簾幕自高低。


小旦引生上。小旦
既為通家子,何勞索稿來。小旦兒呵,你哥哥在此。旦見介哥哥萬福。妹妹拜揖。小旦兒嗄,你哥哥曉得你會做詩,今早來對我說,要求你詩稿看看,故此同着他來見你。玉郎,你有話當面對你妹妹說。是!向旦介小生一介匪才,生長彈丸小地,管窺蠡測,猶如瓮裡醯雞。久慕賢妹大才,萬望不吝珠玉,賜我尊詠全稿,捧讀之下,感次五中矣!閨中囈語安敢云詩?遇了哥哥,已見大巫矣,奴家怎不氣盡!豈敢!小旦阿喲!你們有這許多話,何不坐了?大家坐了!是!老伯母請坐!各坐介。小旦茜紅,看茶來!几上墨汁未乾,必有新詠了嗄!奴家不識字義,那曉吟詩!賢妹休得過謙,小生一片苦心,無非慕才而起。今日懇求詩稿,乃一片至誠心也,萬懇賢妹垂念!


江兒水既遇才全者,誠心自不移。瑤章全稿應希冀,惟祈早慰笈中秘,方為不負初來意。哥哥如此誠心,奴家不敢藏拙。方纔偶有即景一首,求哥哥斧政!出詩介。生領教!吟介落花飛絮滿階苔,似我愁縈掃不開。妙得緊,自然之極!仰看泥巢雙燕語,似曾相識故飛來。呆介咳,賢妹有此等妙才,小生甘拜下風矣!信是才情相濟,煉句何工,不亞少陵律細。


貼捧茶上茗中何等稱佳品?舉世皆稱陽羨高。史官人請茶!有勞了嗄!各喫茶介。生請問賢妹,向日用功是那一家專稿?奴家自幼呵!


尹令愛少陵律嚴工細,李青蓮仙才逸致。尤愛西崑立意、成章更奇,為此案上常留不暫離。


李商隱之詩,名曰「西崑體」,其體最有才情,而又博雅。非學富三冬者,不能習學此詩。頃聞名論,愈見大才!惟其善于吟詠,乃曉得「西崑」之難。方纔拙作,敢賜和何如?小旦你做的詩,不怕哥哥見笑,倒要他和你的?笑介玉郎,妹妹要你做詩,你不要膽怯,快些做嗄!伯母之命,敢不遵依。只恐賢妹見笑!我家小姐從來不笑人的。哥哥休得見疑!只是文理不通,要求見諒嚇!豈敢!待我磨起墨來。生看前詩、沈思介


品令這清新句佳,原韻好難依。效顰堪愧,句成來似還非。寫介為這毫端不利,也因樗櫪微材技。吟介紅紫交加映翠苔,名葩有意近人開。
緣知不比群芳者,另有仙家遺種來。
旦一面看介原來這等敏才,一發可敬!見笑大方了嗄!好說!你本是追風騏驥,快疾驚人,方知是素養平時居然用自宜。


小旦這等看起來,你們兩個都是做詩的會家了!


川撥棹才堪比,倡酬時相表裡。喜今朝兄妹相依、喜今朝兄妹相依,兩吟詩投成化機。眾合手逢敵恐着低,在當場怎見奇!


已經獻醜,萬望包荒。但是小生此來,原為懇求詩稿,專候賢妹見賜!史官人何必要求詩稿!我家小姐的詩多題在花園裡面,史官人何不去看來!


嘉慶子每到園覓句何曾廢,石壁上龍蛇任意題,百首詩篇全體。原來賢妹的佳作都在園中!思妙詠自多奇,求一覽,豈容遲。


伯母在上!小侄此時便欲往園中一步,未知可否?小旦這等性急。此時天色已晚,明日我差茜紅同你到花園去罷!是,小侄告退。起介。旦哥哥有暇,常來走走。是。小生暫且告退,再來請教。生、旦各留意介。生小生去了!


尾聲論文果有真滋味,同欣賞談來亹亹。生與旦各相顧,同唱少不得已後相逢再析疑。旦回顧生介


小旦久坐深閨晝漏遲,斜陽移影亂花枝。
推敲字句憐同調,可與言詩有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