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彩舟記/第十八齣
第十八齣 發伏南呂用齊微韻
引子一剪梅小生忠靖冠補褶上為惜分陰獨下帷，閑把書披，任取帆飛。老旦同丑上。老旦難將心事放愁眉，欲隱非宜，欲說遲疑。
生查子宦遊無定蹤，炎日生河滸。畫舫載圖書，神交託千古。老旦白鷗意自閑，寵辱全無與。羞殺野鴛鴦，雙棲在洲渚。
老旦低頭歎介。小生夫人，有甚事關心，這般長歎？老旦相公，我欲待說來，恐玷辱了你。小生驚問便說何妨？老旦我方纔那不肖之女，與一少年男子，在艙中並坐私語。小生呀，豈有此事！丑老爺不信，快去親看。小生我去，我去。小生先行，老旦、丑隨行介。丑敲門介素娥，老相公來了。小旦上，開門介
引子女冠子旦上，背身低唱雙親何事齊來至，我忙迎迓步難移，暗中思忖好蹺蹊。情蹤如漏泄，無計可支持。
見小生、老旦介爹爹、媽媽萬福！小生怒云素娥，我問你，方纔與小姐說話的是誰？小旦是奴家伏侍小姐喫飯，並無別人。小生對老旦夫人，你怎麼說見有個人。老旦我分明窺見他與一少年男子私語，這奴才也在旁邊，怎的不認？他不打不招！小旦跪介老爺家法嚴密，小姐德性純良，素守幽閑，怎敢逾越。況船艙非閨閣藏身之地，中流豈外人來往之途，望老爺勿聽讒言，致傷骨肉。老旦這賤婢遮飾，我已親見，誰更讒言！小生對丑丫頭去艙裡搜來。丑應，虛下。手拽生髮上。丑老爺請息怒，衹這一個人，此外再無了。
引子哭相思生誰料藏頭還露尾，自作孽怎生違。
生跪伏介。旦羞下。小生怒指小旦介你這小賤人，
過曲太師尹恰纔弄心機胡支對，這事兒非關細微。對丑快拿我的劍來！丑下。生泣介望老爺饒命！小生唗！我做太守家聲清白，丑取劍上。小生執劍在手，指著生被狂狙，行缺名虧。指小旦你無端欲取漁人利，全不管鷸蚌相持。將劍欲砍生頸上，又住手介我羞難洗，怎輕恕伊，定不把吳鉤三尺空提。
前腔老旦我在香閨殷勤誨，豈容人鑽穴私窺。指小旦不是你偷傳消息，他更何從燕約鶯期。小旦老夫人，這事奴家果然不知。老旦奪小生劍欲砍小旦。小旦哭云望老夫人饒命！老旦到如今崔張隱匿西廂裡，紅娘罪不待窮追，我羞難洗怎輕恕伊。遞劍與小生老相公，你替我先殺了這賤才，切莫把吳鉤三尺空提。
小生還先殺了這廝！舉劍欲砍生。老旦你且問他是甚麼人，怎生得在這裡？
前腔生仰面向小生唱望天威須臾霽，這招頭是我怎推。小生背身低云呀，這廝好一個儀表。轉身問你那方籍貫，是何姓名，因甚到此？生老爺聽稟：念江情太原人氏，父為商子合相隨。小生你從何處上我船來？生淮安數日舟同艤，明月下雙宿雙棲。老旦相公，這般穢語，恐人聞之不當穩便，徑把他殺了罷！小生待我再問他。對生云我開船時你如何不去，今尚在此潛藏，更復何待？生深宵裡揚帆未知，誤陷在樊籠身脫無計。
老旦兀的不氣殺了我也！小生指小旦若無你這賤婢，他們也幹不出此事來，你須實說，免得用刑。
前腔小旦他兩相窺在船窗裡，奴家彼時不知，次晚濯錦船弦，這江生託我問奇。老旦怎麼問奇？小旦將難字託問小姐，從此後唱酬詩句，怎知他紅葉為媒。小生這廝也會做詩？小旦他方纔與小姐唱和一詞，老爺請看！袖中出囊與小生。小生默看介。對生云似你這般才情，也堪上進，如何甘為奸盜，自取殺身？生云卑人前日猖狂，實亦賢女所招，罪俱合死，不敢逃命。小旦老爺，既然甑破應難悔，親骨肉怎忍淩夷。休淘氣將機就機，也免得醜聲兒揚與人知。
小生唗，你這賤婢還來巧說。對丑云丫頭，你將他押在後艙，待我再問。丑押小旦下。小生背身對老旦低云這不肖之女玷辱家門，我將他兩個投入水去便了。老旦論他所為，理當如此。但你我未生男兒，衹恐老來，無人看顧。掩淚介相公請自三思。小生夫人也說得是，況我見這廝容貌才華，俱非凡品，不如招他為婿，既得曲全性命，亦將醜事彌縫。夫人以為可否？老旦倘舟人知覺奈何？小生我自有處。轉身向生云江情，我欲將你兩個投在河中，奈夫人苦苦勸解。但吾女為爾所污，義無更適之理。我即將他招你為婿，何如？生叩首云既蒙不殺，復荷聯姻，江情實為萬幸。小生你起來聽我道。生起介
大砑鼓小生附生耳低唱我怕旁人講是非，你明早日未出時將足懸船舵。衣水淋漓，大呼求救，如遭溺，舟師聞喚定援伊。你見我時，衹道他鄉遇故知。
前腔老旦江生，我衹為難將愛女離，把偷香私恨改做合巹歡期。既然招贅乘龍婿，伊須發憤步雲梯，難道太守東床是白衣。
前腔生我生從死裡回，不期喬木，更許蘿蔦相依。泰山恩德高無比，敢將韋布辱門楣。江情結姻之後，願努力詩書，身登仕版，那時節五色鸞封手自齎。
小生罣足求援莫浪驚，老旦相逢纔好結姻盟。
生反災為福人難料，合方信無情是有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