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小忽雷/第四十齣
第四十齣 平章薦士
菊花新末扮裴度蟒玉從人上多人何用滿班僚，祇在忠良翊聖朝。補牘薦英豪，還祇當棘闈重考。
四朝憂國鬢成絲，龍馬精神海鶴姿。天上玉書傳詔夜，陣前金甲受降時。下官中書令平章政事裴度是也。元和十二年平定淮西，多虧梁厚本運籌取勝。老夫首薦其功。不知何故，忽然傳旨，將事外之鄭注頂替。老夫十分扼腕。到大和二年，今上親策賢良，參知貢舉，祇道梁生之才，自然及第。不料卷已進呈，忽被謫落。這是梁生時運未至，也是老夫進賢不力之罪也。誰想事有意外，那宮女鄭盈盈既死還魂，恰與梁生成其匹配，并蒙詔賜婚。老夫乘機啟奏，梁厚本有文武之才，非區區一儒官，足以了局。並將淮蔡功勞簿及廷對原策，進呈御覽。聖上俞允，追敘前功，補賜及第。今日遣官傳旨，不免親到昭應坊新宅賀喜一番！正是：富貴必從勤苦得，男兒須讀五車書。下
漁家傲生上夫婦重諧喜氣饒，兒女幽情感聖朝。旦上小忽雷欽賜添榮耀，花前交頸，月下並頭，似鸞鳳嬌好。內喜鵲噪介何事枝間鵲喜高！
丑上貴人上宅，米長八百。稟老爺，裴老爺到門賀喜！生急換冠帶介。末上，生迎揖介。旦虛下。生晚生雖荷聖恩，官卑職小，何勞老平章光降！末恭喜梁先生！老夫已向御前保奏，恩加文武敕命，聖旨即可下來，請尊夫人一同冠帶伺候！旦冠帔上見介。丑扮崔郾捧詔上聖旨已到，跪聽宣讀！詔曰：『國家開科取士，所以進人才廣言路也。茲據中書令裴度所奏，前太和二年進士梁厚本，對策詳明，指陳時弊，雖漢之賈、董，何以加焉！朕偶遺之，非所以勸多士也。今補賜進士及第，除授翰林侍讀知制誥。妻鄭氏，封貞節安人，女中丞如故。着禮部侍郎崔郾傳旨諭知。』謝恩！生、旦叩頭介萬歲，萬萬歲！丑立一邊介。小生扮李愬冠帶捧旨上聖旨已到，跪聽宣讀！詔曰：『朕聞爵必加於有德，賞必加於有功。茲據中書令裴度所奏，前元和十二年，記室參軍梁厚本，運策出奇，克定淮蔡，功居第一。當時並未錄及，朕甚惜之，今補授為開府儀同三司彰儀軍節度使，仍賜第昭應坊。妻鄭氏進封榮陽郡夫人。着國公李愬傳旨諭知。』謝恩！生、旦萬歲，萬歲，萬萬歲！起介。謝末介多謝老平章薦舉之恩！又揖小生、丑介。眾梁先生恭喜了！雜扮長班持帖上稟老爺，元白二位老爺同劉老爺到門賀喜！生又承三位明公光顧，說多謝了！雜下，又持帖上稟老爺，鄭光業舅爺到門賀喜！生一發多拜上罷！淨蟒玉衰狀扶杖上早知今日他榮貴，悔不當初我奉承。咱家仇士良是也。誰想梁厚本做了大官，鄭盈盈欽賜婚配。咱家年邁身衰，聖眷不比往日。怕他是新得寵的官兒，在萬歲爺跟前，說咱的短，祇得掇轉面皮去奉承他一番。來此已是，左右通報！雜報介司禮監仇公公到門賀喜！生笑介他怎麼今日也來？我正要見他，道請相見！淨與生揖介梁先生恭喜了！生公公貴人，何勞枉駕！淨揖旦介且喜中丞無恙！旦不理介。淨又與末、丑、小生揖介各位老先生請了！眾我等甘露餘生，何足掛齒！生學生恩榮，已出望外，那往事本不該再提。但有一言，要請教老平章：那年承老平章攜帶，平定淮西。因何本上遺落賤名，反添鄭注？末當日敘功本章，雖是老夫立稿，其繕謄封進，俱常侍經手，祇問李公便知！小生封本之時，原有尊名。但一應軍功本章，都到仇公公家掛號。後來更換，學生何由得知！淨打恭介惶恐！偶然錯寫上鄭注名字，這是咱家的不是了！
皂羅袍末、小生指淨罵介仇士良，怪你無知顛倒，向丹青抹殺汗馬功勞。詆排忠義委蓬蒿，扶持諂媚居當道。我且問你：鄭注是你一力擡舉的，後來怎樣了？淨他恩將讎報，咱家悔之無及！末、小生可又來！吮癰舐痔，戈矛頓操；感恩知己，都無下稍。這的是欺心自有天公報！
淨老平章，老常侍，你饒了我罷，我陪罪了！揖介，又揖生介是咱家得罪，休要記懷！生又有一言請教：老平章，那年老平章知貢舉，學生對策甚蒙謬賞。及至開榜，賤名卻落孫山之外，未審因何？末那日試卷雖是老夫封進，其御前讀卷乃禮部之職，祇問崔公便知！丑那日皇上見了佳卷，再三賞嘆。祇因是間有指傷宦官字樣，仇公公在旁搖頭不語。後來棄擲，學生何由得知！淨打恭介惶恐，惶恐！偶然遺落尊名，這又是咱家不是了！
前腔末、丑指淨罵介仇士良，你敢作文場竊盜，任褊心好惡，把司命權操！喜來魚目混瓊瑤，怒時和璧非珍寶。乾兒義子，都為大僚；高人傑士，浮沉散曹。你這妨賢國賊也不顧千秋笑！
淨老平章，老宗伯，你饒我罷，我又陪罪了！揖介。又揖生介又是咱家得罪，休要記懷！生仇公公呵，
前腔我和你釁起爭琴微尠，害得我一枝難穩，破卵傷巢！淨令叔老樞密、貴東權平章，都是令妻兄鄭光業參壞的，不干咱家之事。生向後來奪人妻子攘人勞，教俺九重難訴天難告！淨尊夫人入宮，乃令舅鄭注所獻。淮西功勞，也是鄭注所奪。後來被咱殺了！生不記得曲江市上無端競囂？淨那是你先罵咱家。小忽雷原送與尊夫人彈的，又不曾屬了別人！生宜春院裡、揮拳肆呶？淨你擅入禁地，本該拿究的。輕輕放了，還不見情！生怎而今又盼得高軒到？
淨罷了，罷了，數落得勾了！這幾件事，咱家都有辯處：
前腔對眾聽取區區相告，管教把爭琴舊恨，一筆勾銷！奪功獻妹鄭郎刁，加誅代把伊讎報。你曲江市上釁由自挑，俺宜春院裡容情放逃。這兩番呵，算都因打罵翻成好！
旦仇公公呵，
前腔提起越增煩惱，奴與你冤海樣，恨似天高！淨宮中雨夜，勸你進御，原是好意。被你將小忽雷打破了頭，咱家並不記恨，還替你討情，也算是好人了！旦難道咽喉三寸繫紅綃，不是你虧心擅矯宮中詔？淨笑介說到此處，一發該感激老夫。那時做了個松松的套兒，原要放你活轉來的！旦指生介若沒有檀郎救取，魂隨浪飄！淨那也虧我拋在御河，賢夫婦再得相會。旦若不是天恩賜配，奴祇好終生竄逃！淨尋你去見駕，受天恩，也虧我小黃門放鷂子哩！旦怎盼得殘生再受中丞誥！
淨笑介罷了，罷了，一發數落得勾了！咱家也有分辯：
前腔對眾再聽區區相告，管教把拋屍舊恨，一筆勾消！俺也是有心放你遂鸞交，因此上留情送出金河道。那胡琴損額，俺君前奏饒。便紅絲繫緊，何曾扣牢！俺實實尋來特地沾封詔。
末向生旦介他也說得有趣。賢夫婦，從今以後，祇是以德報怨便了！生、旦如此多謝公公美情！與淨揖拜介。小生、丑今日梁先生大喜，恩怨俱已說明。大家一齊向闕謝恩便了！合拜介
前腔大眾山呼舞蹈，荷皇仁沾灑，德怨俱消，南衙北府總平交，同心共把乾坤造。再休使權歸外鎮，勾通內僚；再休似變生甘露殺傷半朝。三杯酒罷同歡笑！
生各位老先生在此，我梁厚本都有一拜！末、淨、小生、丑我們也都有一拜！合拜介
前腔生深荷諸公光躍，成就我玉堂金屋，鳳友鸞交。寒儒從此氣凌霄，中丞尚兀自人年少。合重封疊敕，門高閥高，夫榮妻貴，福饒壽饒，小忽雷千年永作傳家寶！
尾聲傳奇家強半是憑空造，祇此事班班可考。又當把天寶開元遺聞話一遭。
十年沽酒醉歡場，拾得唐朝剩粉香。
欲使詞人開笑口，莫辭燒燭按宮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