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小忽雷/第二齣
第二齣 曲江題壁
破齊陣生垂髫上有志羞稱紈袴，無家反羨江湖。錐始居囊，硎初發刃，笑殺長安韋杜。生怕青春催人老，肯道凌雲志氣疏，南山且荷鋤。
菩薩蠻繁華共說長安陌，可憐小生長安客，舉首近雲霄，雲霄祇是遙。問余家世舊，家世何曾有。莫學少年癡，少年能幾時！
小生姓梁，名厚本，表字道生，京兆長安人也。年始成童，書滿郝隆之腹。早登乙榜，筆繁江令之花。覽鏡而自喜風流，幾欲替潘安寫照；撫劍而坐傷淪落，何時為祖逖執鞭！真乃學成文武之才，夙擅神童之譽。稠人廣眾，有時發驚座之言；貴戚豪門，未肯作折腰之客！嘆介只是叔叔梁守謙，官拜中樞，未免勢焰可畏；哥哥梁正言，性耽貨利，不堪性不相投。這也是家庭間兩般不幸之事。小生雖同居一室，見那富貴氣習，視之有若浮雲。所恨婚宦未成，卻也時命未到。今乃大唐元和七年三月三日，曲江一帶，花柳鮮妍，不免喚出奚童，將着筆硯，往彼遊玩一番，多少是好！奚童何在？丑提筆硯盒子上酒須漢書下，人類晉時風。主人愛清雅，那有俗奚童！相公，筆硯在此。生行，丑隨介
玉芙蓉生平岡帶淺蕪，曲水搴芳杜。聽關關好鳥，百囀提壺。丑指介前面是慈恩寺、芙蓉苑、岐王園亭，好景致也。生真個是萬千門戶金和碧，十二欄杆紫共朱。丑這是曲江亭上了。生原來題詠甚多，都是些名人先輩之作。丑花花綠綠，好看得緊，相公何不也題一首？生嘆介留題處，盡名登仕途。那討個碧紗籠句到寒儒！
看介東壁上一首，待我看來。念介獨來獨往何人吟，廄馬朝衣野客心。閑愛無風水邊坐，楊花不動樹陰陰。白居易題。呀，此乃名進士白樂天詩也，名下無虛！不免步韻一首。自題吟介閑步曲亭次第吟，遊人誰解惜春心。看花爭逐紅塵去，讓與垂楊一路陰。京兆梁厚本題。擲筆嘆介我梁厚本才情，爭得不如樂天也。
前腔春心乍卷舒，綺思如奔赴。問詞林前輩，有此情無？我想那些詩人，有許多春風得意的，也有許多淪落不偶的。一般兒人歸丹鳳城頭晚，酒向金吾館內沽。似俺梁厚本，真個是獨來獨去也。遊春暮，但徘徊路隅。內喝道介。丑那邊有官喝喝道而來，相公祇索暫避。須讓他五花頭踏逞傳呼。
虛下。外扮白樂天、小生扮獨孤鬱，俱冠帶，末扮長班，淨扮家僮，攜酒榼隨上
朱奴插芙蓉甫離了承明禁廬，閑攜着曲江遊具，細柳新蒲無恙綠，早來到舊題詩處。
外下官翰林白居易是也。小生下官翰林獨孤鬱是也。
外年兄，我和你朝罷閑遊，又到曲江之上矣。小生値此春光明媚，借這園亭，與年兄痛飲一番，有何不可！末稟二位老爺，今日是觀察使元義方老爺出京，各官都在金水橋送行。明日又是平章李吉甫老爺生日，須要預先拜壽！小生送行，酒席，分到就是！外笑介那李平章與下官不甚相知，不到也罷了，你且回去！末下，小生我們做閑官的，正好尋花問柳。可恨這些長班，偏把沒要緊的事來激聒！外那些送行、拜壽，卻也沒個了時。俺得且立飲一杯，隨意散步。淨捧盒送酒，各持杯閑步介
尋花去，好攀今弔古，道得個人生不飲待何如！
外記得去年曾題詩在此。見題壁驚介呀，原來有人和了一首。讀生詩介好詩，好詩！公然強似下官！下面有款：京兆梁厚本題。年兄知此人否？小生笑介諒此無名小子，怎敢大膽步年兄的韻也！待俺看來。看介果然虧他！墨跡未乾，恐是人去不遠。淨那亭角柳樹陰中，有一位年紀小的相公徘徊探望，莫非是他寫的？小生快請過來相見！淨向內那位相公，老爺有請！生上雪隱鷺鷥飛始見，柳藏鸚鵡語方知。二位老先生拜揖！揖介。外壁上佳作是兄賜和的麼？生晚輩斗膽續貂，自知惶恐。小生此詩非樂天不能題，非梁兄不能和。下官非別，獨孤鬱是也。風塵相遇，何不共為斗酒之歡？看酒過來！送酒邀生同坐，飲介
普天帶芙蓉生荷明公無平素，但刮目成知遇，勝旗亭賭酒為歡，卻相忘故態狂奴。小生梁兄有此高才，必成大器。下官不揣，欲相結為忘年之友何如？外年兄少年翰苑，正該覓友相資，以備朝廷顧問，看來無過梁兄矣。年可畏，才能富，你金馬文章堪資助，又何須別選鴻儒！生晚生垂髫初學，何足當太史西賓！小生傾蓋處何用踟躕，盼文星光輝，指日賁吾廬。
末持帖上一心忙似狗，兩腳走如驢。稟二位老爺，今日是知制誥裴度老爺請酒，各位老爺都已到齊了！外、小生起介正欲敘談，忘了今日又有席！
尾聲俺為官應接無晨暮，偶半晌名賢得晤。合另有日醉倒黃公舊酒壚。
生閑題彩筆怨東風。外曲遇知音在個中。
小生準擬玉堂延益友。合一朝星聚氣如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