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占花魁/第二齣
第二齣 驚變
小旦青衣上
煙鎖春山黛壓蛾，風光依舊嘆蹉跎。
雖然歌舞能殊眾，回首終身竟若何？
妾身蘇翠兒是也。本為高府歌姬。織綃泉上，歌成字字明珠。拾翠洲前，唱出篇篇綠羽。自太尉亡後，歌院荒涼，諸姬分適，妾身遂嫁與莘衙沈仰橋為妻。且喜此間小姐把奴另眼相看。適來曉妝已畢，你聽環珮鏗鏘，想必小姐出閣來了。旦披髮上
南呂引子女臨江女冠子頭綉闈清悄嬌鶯囀，花影弄綠窗前。臨江仙尾新妝燕子簇花鈿，臉霞宜帶笑，眉翠若堪憐。
菩薩蠻翠環斜慢雲垂耳，耳垂雲慢斜環翠。遲日恨依依，依依恨日遲。
小旦
鳥啼驚夢好，好夢驚啼鳥。
花落映明霞，霞明映落花。
旦奴家莘氏，小字瑤琴。年甫沖齡，行無雁序，掩淚介父親官拜郎署，不意與萱堂相繼云亡，止有叔父職居內班，弱息煢煢，相依為命。南都石黛，分翠羽之雙蛾。北地燕脂，寫芙蓉之兩頰。雕龍綉虎，雅好涉獵詩書。引鳳迴鸞，夙慕商量絲竹。花梢笑語，尋常不肯窺園。苔印鞋痕，蹤跡唯知守戶。小旦你正是：
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也。
旦聞得金兵攻城甚急，聖上約與議和，今蚤同眾公卿俱往金營去了。我想虜情叵測，未知此行凶吉何如？小旦此係國家大事，小姐不必憂煎。當此風和日暖，淨几明窗，何不做一首詩以消長晝。旦情思懨懨，從何處覓得佳句來？小旦磨墨，旦拂箋介
南呂過曲大聖樂旦春光一片無邊，蝶粉蜂黃情致妍。可人天氣無聊景，描象管染鸞箋。寫介怎比得飄飄花片飛來韻，輸卻了嚦嚦鶯聲溜的圓。合屏際爐煙嫋也，聽蕭蕭風敲翠竹悠然。
小旦詩做完了，小姐試念一遍。旦
朱簾寂寂下金鉤，香鴨沈沈冷畫樓。
移枕怕驚鴛並宿，挑燈偏惜蕊雙頭。
小旦呀，好詩、好詩！果然吟得妙也！
前腔小旦清新俊逸翩翩，綠暗紅稀筆底傳。謝家道韞追芳躅，瑤臺種洛川仙。真個是詠花才調花含笑，抵多少問柳情苗柳吐煙。合極目閒雲斷也，最撩人簷前鴉鵲聲喧。淨扮太監上
不是路烽火連天，為憶嬌姿離禁苑。入見介阿呀！恁嬋娟，尚兀自處堂燕雀漫俄延。旦叔父，外邊事體如何了？淨為腥膻，拘留二帝多遭蹇。旦眾公卿便怎麼？淨搖手介扈駕臣僚無一還。旦哭介這事怎處？淨我兒，你不要慌，事體還大得緊哩！胡塵煽，刮盡了三宮六院將金輦，這的是國家奇變、國家奇變。
旦叔父，如今教我怎麼樣好？淨方纔虜騎臨城，索取金幣。把內庭珠寶、庫藏銀錢，都刮削輦入虜營去了。哭介萬一打破城池，我輩性命都難保了。末急上
忙將地覆天翻事，報與深閨年少人。
阿呀！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二爺也在這裡？淨城外怎麼樣了？末小的在城上打聽，那金人執留二帝、大臣，都要北去了。索取金銀不飽其欲，如今統兵攻開城門，直入宮中，四下裡擄掠來了。淨、旦、小旦各哭介
仙呂過曲掉角兒合鞏皇圖永固千年，豈無端一朝兵燹。裂冠裳帝主蒙塵，棄家園群臣被譴。閃殺人聽鳴笳、遭胡馬，擄金珠、掠子女、不分良賤。旦哭介苦阿！髫齡嬿婉，難經播遷。真個是死生未保，淚痕如霰。
內作吶喊、金鼓聲介。淨你哭也沒用，我到宮中去收拾了，再來看你。對末介沈明，目下事體大率不妥，你們也把家中打點一打點，看了大勢，以作行止。旦教我女兒家怎生主張？叔父千萬就來。淨自然！自然！正是：
國難思良將，身危念樂居。
下，內又吶喊介。末對小旦介我在外邊看看動靜，你同小姐到裡面作急收拾，不要擔閣了。末下
尾聲旦軍聲入耳心先戰，小旦早準備逃生離汴。旦回首皇都望眼穿。
氣運難逃劫，邦家盡受迍。
寧為太平犬，莫作亂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