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一捧雪/第二十三齣

出自中國古典戲曲資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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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齣 邊憤


仙呂引子金雞叫生氈笠、佩刀上天外羈殘喘,度朝昏恨深仇遠。魂夢愁將名姓顯,幾度逢人,怕識顏和面。


逃魏死張祿,相秦生范睢。綈袍雖戀戀,折脅恨難灰。我莫懷古。自遭權賊陷害,差兵擒獲,赴法市曹,幸賴義僕代死,好友縱放,潛身更名歸復,投托潮河川魏參將麾下為幕賓。我雖苟且偷生,只是累莫誠無辜受戮,日夕痛心。又未知此後雪艷行止若何?家中妻子曾知我消息否?鎮日千愁萬慮,度日如年,不覺容顏非故,鬚鬢侵霜。咳,老天,老天!未知今生能有再返家鄉,報仇洩恨之日麼?今日天氣明朗,不免到塞外閒步一回。行介你看青冢霜寒,黑山風緊。馬眠沙磧,兵倚戍樓。塞北草生蘇武泣,隴西雲起李陵愁。好悽慘人也!


仙呂入雙調過曲沈醉東風捲黃雲朔風似旋,映落日斷煙如練。遙望着雁孤還,淚痕如霰,玉門關盼來天遠。長安望懸,錢塘夢牽,堪憐鎩羽何年返故園。


望介你看那邊一人,好像關內來的,不免前去與他問個信兒。塞花飄客淚,邊柳掛鄉愁。虛下。丑氈笠、掛廂上


沙場曉雨塵腥在,氈帳西風馬乳香。


我乃湯經歷手下長班的便是。我老爺被雪娘殺死,家業飄散,我乘機取了些金銀,置買紬疋等貨,特往關外販買人參。迤邐行來,已是潮河川了,不免趲行前去。行介正是:


今古戰爭何日盡,往來名利幾人閒。


生上
幾處吹笳斜日外,何人倚劍白雲邊。


見介請了!客長是那裡來的?咱家呵!


江兒水南北京師走,蘇杭雜貨全。原來京中賣雜貨的。請問足下,賣什麼寶貨?銷金織錦兼紬絹,正是邊上用的東西。玉器珍珠和詩扇。本錢大哩!還有兩件私貨,低唱介芽茶煙酒金絲線。只是路途遙遠得緊!貿易敢辭勞倦?可就在邊外置些貨物麼?置買狐腋貂皮,更把人參挑選。


好,好,這裡販人參到南邊去,有利息的。可要取些貨物瞧瞧麼?使得。丑出紬絹、扇介這是五彩裝花,這是遍地織錦,做戰袍絕妙的。這是名人詩扇。生念介「世蕃為北溪兄書。」這是絕妙的好字,是嚴閣老老爺寫的。是他兒子寫的。這扇子不像行間攛販的貨。不瞞你說,這扇是俺舊主人的。你主人是那個?是左軍都督府經歷湯勤。生作驚介如今他在那裡?不要說起,哭介被人刺死了!被什麼人刺死的?說也話長,老丈不嫌絮煩,待小子說個明白。願聞。


五供養有個錢塘莫宦,與俺爺呵,同侍豪門,詩酒留連。誰想姓莫的,假杯來掇賺。那嚴大爺,忿怒火如燃。姓莫的與嚴家不合,也與你爺沒相干。你那裡曉得。俺爺呵,機關千萬,閃得那姓莫的,只得棄微官遠逃殘喘。逃了去也罷了。嚴爺怎饒得他過。捕緝臨邊界,緊牢拴,霎時梟首命歸泉。


呀,竟殺了他!殺也是小事。以後便怎麼?


玉抱肚函頭馳獻,俺湯爺對嚴爺說,首非真牢籠巧全。殺人怎麼假得!嚴爺可信麼?乍聞言頓起雷霆,把那監斬戚總兵與莫妾雪娘,命軍旗杻解株連。有這等事?頭顱真假細窮研。那日錦衣堂上,兩命須臾憑片言。


請了!別了!行介。生扯住介請說完了。與你我一些相干也沒有,說他怎的?只當聽新文的一般,請講完了。那日呵!


玉交枝也是天心發現,照溫犀頭真罪蠲。這兩個人便怎麼了?將軍節鉞牙重建。那雪娘呵!判羅敷鬻身諧眷。這處分也罷了。俺爺如今不是了!貪圖麗容思締緣,喧天鼓樂來庭院。那婦人從也不從?難得,難得!這雪娘千貞萬烈,做手勢介把俺爺呵!濺錕鋙須臾命捐。又自己呵,截咽喉魂遊九原。


生驚介殺了你爺,又自刎了?正是,正是。如今說完了,我要去了,不要耽閣了我的生意。請了!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下。生弔場可惱!可惱!湯賊陷我殺身,復以假首砌陷無辜,復行奸騙。殺得他好!只是雪姬為我自刎,可不心傷!


川撥棹遭逢蹇,恨奸謀仇不淺。痛殺那誓死嬋娟,痛殺那誓死嬋娟,矢堅貞全身雪冤。痛遺骸埋那邊,欲招魂歸九天。


雜上
戰士思家處,征人墮淚邊。


歸爺在這裡,小的那裡不曾尋到,如今爺在寨中,請歸爺講話,快去!快去!


尾聲斜陽千里旌旗卷,聽四野笳聲哀怨。閃得那萬里征人淚雨漣。


西風落日三邊暮,萬里寒煙一望平。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