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志居詩話/卷十一/姚淶
姚淶
姚淶,字維東,慈谿人。嘉靖癸未,賜進士第一。歷官翰林院侍講、學士。有明山存稿。
文徵仲待詔翰林,相傳為學士及楊方城所窘,昌言於眾曰:『吾衙門非畫院,乃容畫匠處此?』何元朗叢說述之,而曰:『二人只會中狀元,更無餘物。衡山長在天地間,今世豈更有道著姚淶、楊維聰者邪?』聞者以為快心之論。然學士嘗與孫太初、薛君采、高子業相唱和,且聞山東李中麓富於藏書,特遣其子就學。即徵仲去官日,躬送至張家灣賦十詩送別,比之巍巍嵩、華。至其贈行序,略云:『自唐承隋敝,設科第以籠天下士,爵祿予奪,足以低昂其人。於是天下風靡,士無可稱之節者,幾八百餘年。然猶幸而有獨行之士,時出其間,以抗於世,而天下之人亦罔不高之。求之唐則元魯山,於宋得孫明復,二子豈有高第顯位為可誇哉?徒以其矯世不湼之操,好古自信之志,足以風勵天下。而一時名流,皆樂為之稱譽焉耳。今之世,如二子者,誠難其人。吾於衡山先生,竊以二子比之。而衡山之所造,則又有出于二子之所未純者。先生明經術以為根本,采詩賦以為英華,秉道誼以為壇宇,立風節以為藩垣。蓋嘗聞之,卻吏民之賻,以崇孝也。麾寧藩之聘,以保忠也。絕猗頓之遊,以勵廉也。謝金張之饋,以敦介也。不懾於台鼎之議,以遂其剛毅也。不慁於輶褻之招,以植其堅貞也。此數者,足以當君子之論,而先生未始以為異也。聲震江表,流聞于天子之庭,先生亦烏得而逃哉!曩者先生之貢于春官也,朝廷錄其賢,拔而官之翰苑,儒者共指以為榮,而先生不色喜。官僅三載,年僅五十餘,先生遽以南歸為念。吾每謬言留之,而先生持益堅,三疏乞歸,竟得請以去。先生其有悟於達人之指邪?嗟夫!先生嘗試於鄉矣。有司以失先生為恥,而先生之名益高。嘗官于朝矣。銓曹以不能留先生為恨,而先生之節益重。榮出於科目之外,貴加乎爵祿之上。罻羅之所不能取,縶維之所不能縻,樊籠之所不能收,彈射之所不能驚。翩然高翔,如鳳凰之過疏圃,飲湍瀨,回蒙汜,下視泰山之鴟,啄腐鼠以相嚇者,何不侔之甚也。傳所謂:「難進而易退,易祿而難畜」者,其先生之徒與?自大道既漓,好惡立於一鄉,而不可達于天下之廣。毀譽狥於一時,而不可合於萬世之公。故吾之論先生,直以魯山、明復為喻,而使世之觀先生者,不當以三吳之士求之也。』繹其詞,傾倒為何如者。而謂學士有是言邪?金華吳少君詩:『說謊定推何太史。』然則元朗乃好為誑語者,奈愚山氏信何氏之說,遂不錄學士詩,未免偏於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