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雷澤遇仙/01第一折
第一折
正旦扮仙女上云下仙許飛瓊是也。久侍西王母。不獨我輩。尚有三個女仙。杜蘭香掌的是玉璽。董雙成掌的是龍巾。周瓊姬掌的是金盤。則我下仙掌的是鸞扇。王母因見俺四人。水月精神。梨花肌肉。將杜蘭香號作風姨。將董雙成號作月姊。周瓊姬號作大雪。下仙號作小雪。俺四人朝遊閬苑。莫宴瑤池。飲的是玉液瓊漿喫的是交梨火棗。怎想杜蘭香下嫁了張碩。董周二仙嫁了劉阮。我今奉玉音。命我探蓬萊清淺。不免將試人間真味也呵。唱
賞花時清冷瑤臺不耐寒。錦繡繁華容易遣。也不索騎白鶴跨青鸞。命我探蓬萊清淺。急回頭少也。二三年。
么恰離了凌虛自在天。早到人間錦繡川。真個是花一弄。柳三眠。忽聞的清和宛轉。是誰家牡丹亭弄冰絃。
云遠遠的望見一座花園。碧桃翠竹。紅杏粉牆。你看書齋無斗大。志氣與天高。試下雲頭。翫賞一回。有何不可。正末扮秀士上云
乾坤老大堪舒眼。籬落清虛好賦詩。
小生姓雷名澤字天澤。祖貫關西人氏。自幼讀書。十年雪案。半世青燈。空懷八斗之才。未遂五陵豪氣。可怪昨宵得一奇夢。夢一女子鵠立山前。水月精神。梨花肌肉。但到瑤池怯清冷。等閑謫降到人間。正談笑之際。化綵雲而不見。教我覺來細思。人立山前。莫非是個仙字。況令月白風清。好天良夜。這琴聲仙助的相似。遠望著廣寒深處。青鸞棲樹。紫鳳銜花。正是
可憐今夜千家月。銀漢星輝一道通。唱
仙呂點絳唇鳳舞瓊樓。雲飛巫岫。三杯酒。曲案涼州。月色明如晝。
混江龍錦心繡口。霜毫一掃鬼神愁。蓬萊佳致。翰苑風流。寶劍有光輝社稷。龍韜無種種公侯。經綸腔子。風月歌喉。吟邊玉麈。醉裡金甌。唐詩詞。宋性理。漢文章。酒葫蘆。詩布袋。風袍袖。有時節騎鯨海外。跨鶴揚州。
仙云天上玉樓何杳杳。人間書舍也清清。
末云是何處珠玉之聲。好奇怪也呵。唱
油葫蘆何處仙音轉脆喉。只疑是鶯喚友。看科見科云正是夢中見的那女子。唱我見他縞衣素袂玉溫柔。云那壁小娘子。人乎。仙乎。神乎。仙云書生不能料是何也。末云我試料一料。唱莫不是銀紗半顯梨花肉。仙云溶溶春月院落中。淡淡和風闌檻內。那是梨花。我不是梨花。末唱莫不是月明一朵梅花瘦。仙云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那是梅花。我也不是梅花。末唱莫不是桂花下廣寒。仙云白兔守株依貝闕。青鸞銜子下瑤臺。那是桂花。我也不是桂花。末唱莫不是桃花離洞口。仙云劉郎再來歲云莫。王母一笑天回春。那是桃花。我不是桃花。末唱莫不是日邊紅杏春光漏。仙云獨有杏花如喚客。倚牆斜度一枝紅。那是杏花。我不是杏花。末唱莫不是姚家闌內牡丹頭。
仙云買栽池館恐無地。看到子孫能幾家。那是牡丹。我不是牡丹。末唱
天下樂定是城南金線柳。仙云惟有城南柳樹精。分明知道神仙過。我不是柳樹精。末唱周子池頭太乙舟。陶令籬邊粉繡毬。仙云蓮花蓮葉。金錢玉錢。俱不是。末云我試掂量你掂量。子之玉體。如一葉之輕。我知道了。唱莫不是蕉芭一葉輕。仙云你但知我身輕。不知奴之重意。我不是芭蕉。末唱莫不是海棠微帶酒。仙云朱唇得酒暈生臉。翠袖捲紗紅映肉。那是海棠。我不是海棠。末唱莫不是趁清風跳出楊州。仙云今朝誰赴繁釐觀。借得瓊花到玳筵。那是瓊花。我不是瓊花。末云此女子既不是花木之妖。定應是風流之女。唱定應是卓王孫家女流。憫相如寡宿。仙云相如慕文君。我不是文君。末唱定應是唐宮中箏手。愛崔生訕口。仙云得近佳人纖子手。砑羅裙畔放嬌聲。也不是瓊瓊。末唱定應是盤塘江土偶。與碩公泛舟。仙云黃土作牆茅蓋屋。門前一樹紫荊花。我也不是泥神。末云此女子定是天仙。唱不居斗牛宮。定在巫山岫。下銀河避著牽牛。
仙云不是天孫女與嫦娥。末云如此豐神。如此態度。我知道了。唱
鵲踏枝嬌滴滴女嬌羞。響泠泠嫩歌喉。定是個月魅花妖。胡迷俺風月儒流。云我這劍原是歐冶子所鑄。我試虛砍他一劍。若是精靈。其形必見。唱叫一聲嗨妖精劍去也休走。誅你九尾狐粉面骷髏。
作砍科仙云可惜又壞了一個仙。末云女色曾瞻一二。不似此女色貌撩人。香風噴腦。若非月殿嫦娥。定是瑤臺仙子。不免向前祗揖。做見科云小娘子祗揖。仙云只是可惜壞了一個神仙。末唱
寄生草三尺劍直多少。一枝花難到手。我這裡名香再爇黃金獸。瑤琴再把梅花奏。玉纖輕挽香羅袖。仙云狀元珍重。末唱且休題狀元高中玉樓前。喜的是玉人幸遇黃昏後。
云娘子請。仙入書齋科末奉茶科云敢問卿清號誰氏。仙鄉何處。仙云向後語汝知之。今消息露了。必聲揚於外。誰將久留。不如且隱微名。倒是終身之計。末喜科云自愧草荒堂陋。有污仙姬。仙云卻不道些子茅簷中藏宰相。末唱
村里迓鼓愧則愧草荒堂陋。恨則恨全無恭候。一杯春酒。與仙姬添壽。松花露滴。梨花月冷。梅花角奏。影離離花嫋闌。佩珊珊風動竹。香噴噴酒滿甌。呀。多敢是魂夢裡瑤臺攜手。
元和令些娘娘蘭麝口。纖細細黛眉秀。綾襪窄窄套銀鉤。金蓮小鳳頭。淡雲一朵下瀛洲。只疑瓊花池上走。
上馬嬌喜帶羞。剛帶柔。恰便似織女會牽牛。雪花影裡霜禽瘦。不胭粉自風流。
勝葫蘆只宜水殿珠樓掛玉鉤。獨坐廣寒秋。脆管繁絃花外吼。瓊漿瀲灧。玻璃高奉。陪侍女嬌羞。
么幸遇仙姬同對酒。無福也難酬。小院深沈書舍幽。好天如洗。好花如繡。一笑勝封侯。
仙云解元一代名儒。非有夙業。豈能到此。末云料想小生。定是前世修來。豈是今生徼幸。唱
後庭花若不是窮書生前世修。怎能彀玉天仙成配偶。成就了月夜三生夢。結果了鵬程萬里秋。噴腦的粉香流。自不是人間骨肉。看一看眼怎收。搔一搔難動手。吳道子筆怎投。老劉鑾怎畫朽。
作覷科云似這等玉碾的個嬌娃。小生有何福消受也呵。唱
青哥兒呀。天仙子難消難受。玉娃娃不肥不瘦。怪不的昨夜祥光射斗牛。天付風流。來配鸞偶。魚水相投。鸞鳳嬉遊。草堂前爭似女仙樓。胡將就。
云好良宵也呵。正是
風流天上子。人月兩團圓。唱
賺煞月色滿天明。梅影橫窗瘦。多應是夙緣分有。不然呵。劉阮天台何幸修。願只願杜蘭香廝守到白頭。俺是個小儒流。怎消的仙子綢繆。地老天荒情怎休。只願的老王母肯咱放手。玉皇家肯咱將就。我和你跨青鸞。直入洞天遊。
並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