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雙林坐化/01第一折
第一折
冲末魔王波旬上云
行善作惡不由人。精神未定又昏沈。
萬般信從魔君調。七還八返受殷勤。
吾神乃惡魔王波旬是也。人未投胎。先立魔王為本。後則成形。勸人行善善則少。著人行惡惡更多。世間多少精靈漢。則被魔王使不行。如今如來十種度世。勸惡行善。苦度眾生。吾神即來佛所。稽首佛足。勸請世尊。入於涅槃。今如來見在雙林說法。吾神就此請佛入滅。走一遭去。
請世尊入滅還鄉。方纔知波旬魔王。
佛足下哀哉苦告。濟世如來不久長。下
佛引八部天蓬天猷上云
丈八莊嚴微妙身。三寶天眾盡稱名。
四生六道真慈父。靈山發願度眾生。
老僧乃釋迦如來是也。自雪山修行。面壁九年。方得成佛。父乃娑婆界主。號令獨尊。大梵王母。乃地君世主。忉利稱王。帝釋尊天。一子出家。九祖生天。俱於天宮受種種快樂。我諸弟子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苦度眾生。人天百萬。老僧今在靈山說法。使者靈山下望者。有眾諸神來時。報伏老僧知道。使者云理會的。魔王波旬上云吾神乃惡魔王波旬是也。我佛靈山說法度世。吾神就此請佛涅槃。未知許否。可早來到也。使者報伏去。道有魔王波旬。特來參拜。使者云理會的。做報云報的我佛知道。今有魔王波旬。特來參拜。佛云著他過來。使者云著你過去哩。魔王見科佛云波旬。老僧六根清淨。安有其魔。波云佛力較大。魔鬼來參。佛云老僧靈山說法。波旬為何來參。波云吾於往昔勸請世尊。當入涅槃。展轉度人。意下何如。佛云我諸弟子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阿難迦舍是諸眾未具足故。所以未肯涅槃。波云世尊。今有諸四部眾。所度畢已。惟願善逝。請我佛急速當入涅槃。不可遲延。佛云善哉波旬。當知老僧。既然如此。波旬你且回上天宮。老僧至三日之內。當入涅槃。波云既世尊所許。弟子還歸天宮。走一遭去。
世尊空有長生法。難躲魔王苦勸行。
下佛云魔王去了也。老僧既許波旬。當以雙林入滅。使者喚將阿難迦舍來者。使者云理會的。阿難迦舍安在。正末扮迦舍同阿難上云貧僧乃迦舍是也。同阿難共與世尊為其弟子。苦志修行。未悟一訣。不知受了多少苦辛也。阿難云迦舍。想俺出家人。則要一個脫殼離塵。便是修行根本也。正末云阿難。你那裡知道。成佛作祖。非同容易也。你聽我道。唱
仙呂點絳唇我如今脫殼離塵。了絕憂悶。無㧦禁。樂意空真。動靜先知盡。
阿難云迦舍。常言道。佛法難聞。正末云你那裡知道也。聽貧僧說一徧者。唱
混江龍見了些高談闊論。受戒衣片片似浮雲。阿難云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正末唱將色空不染。把利欲絕聞。阿難云方信道日月如梭也。正末唱看了這天上兔烏如去箭。鬢邊霜雪不饒人。阿難云吾人有生必有死也。正末唱生死都休論。但能彀三乘早悟。那裡望四大常存。
阿難云可早來到也。使者報伏去。道有阿難迦舍來了也。使者云理會的。道有阿難迦舍來了也。佛云著他過來。使者云理會的。著你過去哩。二人做見科正末云喚弟子有何法旨。佛云等眾神來時。共同計議也。淨扮毗婆達多上云
磨扇秋結子。碓嘴夏開花。
木人收拾去。石母卻奪他。
妾乃不是別人。外道毗婆達多師佛是也。若人行善。我便作惡。佛若說法。我便放屁打攘。今有黃面如來。在雙林聚眾。不是說法。就是嚼蛆。我如今假做重身婦人。訕謗如來。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我自過去。淨做勢要見科云好也。你黃著一片子𫵘臉。在這裡嚼蛆說法。眾人不知。妾身是個無出幼的女兒。俺爺是人不見。俺娘是拿不著。則我便是空大姐。我共師父從小有奸。你把我㒲了一肚滿腹孩子。你若不信。迤逗著亂叫如吼。老娘尋將來。與我做滿月哩。正末云這廝好無禮也。佛云迦舍。他非是一婦人。乃是老僧之魔也。阿難迦舍。喚將你來。不為別事。今有魔王波旬。來請我老僧即入涅槃。吾今寂靜也。阿難云我等眾弟子未具足故。世尊安能入滅也。正末云世尊常言四神足人。則能住壽隨意自在。如來不久住世。同於諸行。苦修何用。佛云老僧授法於汝。淨云你原來也怕死。正末云請佛傳法。唱
油葫蘆弟子每動問其間理性根。方信道來去因。佛云你慢慢的跟尋。正末唱我這裡跟尋法教再無門。佛云三乘四諦人不知。正末唱則他那三乘四諦非無論。佛云則要個明心見性也。正末唱更和這明心見性皆通盡。貧僧參妙理。打坐勤。一心待修行。根本頻安頓。便是我功行樂天真。
阿難云弟子功行未滿。淨云你的不滿。我的可滿了也。天蓬云畜生不得無禮。淨云好一個配猴兒日的。札手舞腳的。恰便似個活螃蟹。天蓬云靠後。淨云你還是我爺哩。正末云世尊入滅。弟子緣分淺薄也。唱
天下樂我可也則為前生少善根。我如今無也波門、淨云你無門。望我這𫵘裡鑽就是門戶。正末唱望吾師指迷相接引。不爭你坐雙林入定參。伴白雲萬里身。幾時得出陽神物外人。
淨云兀那唱曲兒的。你是誰。正末云俺二人是世尊弟子阿難迦舍是也。淨云你兩個是徒弟。我還是你師娘哩。天猷云吾神乃天猷天蓬是也。淨云論起來我還是你妳妳哩。天猷云靠後。淨云你三頭六臂。十二根大腿。你還是俺爺哩。阿難云弟子問個本來面目也。佛云只在方寸。莫要遠尋。淨云把你個黃臉鎗札箭射的。你還說嘴哩。老娘把這一肚子孩子。生在這些兒。我也要個草兒。天蓬云作業畜生。不得無禮也。正末云是好無禮也。唱
那吒令弟子便問性。原我未知道本。淨云好個絮叨叨的和尚。則管裡問那性宗。正末唱若說咱問宗。佛云西方是總。正末唱到西方是總因。師父你說本來望慈悲接引。佛云你聽者。心心心。本來心。莫莫莫。莫外尋。色色色。空即色。非非非。空又空。則他便是本來根由。正末拜唱將機關從頭開。把祖家從頭問。湛青天散盡浮雲。
鵲踏枝弟子曾苦修身。受了些惡殷勤。今日個腳躧西方。便是禪門。阿難云百千萬劫。也不敢忘了世尊也。正末唱步靈山敢忘了世尊。養元陽不老長春。
淨做打佛要草生孩發科云你們則管裡胡說亂道。歪謅白扯。我生下這一肚孩子來。就羞殺你也。佛云魔障死老僧也。吾非不知。此乃是毗婆達多一化。看老僧略使神通。方顯善惡。阿修羅安在。阿修羅上云吾神謹候。請聽法語。佛云阿修羅。著那婦人往前走三步者。老僧看者。阿修羅云兀那畜生。往前走一步。淨云教老娘走一步。走一萬步也不妨。阿修羅云迴來。淨云我就迴來。阿修羅云再往前去。淨云我再往前去。阿修羅云繞佛三匝。淨跑三遭發科佛云業畜還不變。等幾時。疾。淨云罷了老娘也。淨現出彩來科云吾非是婦人。吾乃毗婆達多是也。叵耐黃面如來。破吾神通。我更待干罷也。佛云老僧即時入滅。阿難迦舍。授與你摩訶般若波羅蜜。乃是本來也。正末唱
寄生草波羅蜜到彼岸。是西方法教真。佛云我如今在雙林寂靜也。正末唱則待要雙林寂靜傳心印。度眾方便行精進。佛云則學三乘正法也。正末唱學三乘正法常求論。佛打坐科正末唱如來便蘆芽穿膝樂安然。佛云則要你牢拴心猿鎖意馬者。正末唱教弟子把心猿意馬牢安頓。
佛云老僧今日在雙林。入於涅槃。將缽盂禪杖。空掛樹上。不負波旬之言。差護法遊行。請諸天到此。再差使者。即去天宮。報知吾母。老僧涅槃去也。成佛作祖用苦修。苦修方悟早回頭。靈園花綻難情見。覺海月升脫世鉤。淨土功圓今日到。幽冥事了更無休。歸空端坐雙林下。大地山河閉目收。佛做打坐入涅槃不言科眾神舉哀哭科正末唱
後庭花再不見向蓮臺說法因。我則見眾諸天哭在地塵。世尊也入定祥光現。撇下些執金剛雨淚紛。請佛母下天宸。報摩耶即時來奔。不由咱心內忖。弟子每無路門。向佛母行索探問。索探問。
淨云你可也死了也。罷罷。把這缽盂。我拿著拉屎。禪杖打狗。也是遺念。正末唱
青哥兒空撇下衣缽誰認。眾生每倚靠何人。六道三途受苦辛。今日個圓寂朝真。地慘天昏。八部天神。煩惱消魂。痛哭世尊。不能彀靈山會下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超度眾出迷津。空積下終天恨。
淨云過來過來。誰想黃面如來死了。您眾神跟著我反了罷。若不聽我說的。每人罰五個燒餅。正末云貧僧往天堂報佛母。走一遭去也。唱
賺煞今日個不尋常摩尼佛塵緣盡。見放著傳世開迷法輪。大眾天神下紫宸。有阿難雨淚沾巾。迦舍也自消魂。背地評論。空撇下五派禪宗大法門。往西再誰來接引。往西土有達磨承認。空留得名同日月照乾坤。
下淨云叵耐黃面如來無理。欺吾太甚。誰想他嗚呼了。則他會說法。偏我不會說法。死了王屠。連毛喫豬。無屁骨不拉屎。無屪子不撒尿。您眾神過來。聽我說法。略聞半字。即時成佛。不聽我的。都墮地獄。眾閑人聽法問科雜當云佛爺。俺眾人都聽佛說法。淨云我念一句。你接一句。聽者。天下王府不進表。雜云這一句不知道。淨云新近塌了趙州橋。雜云我不會打船路裡去。淨云大海水枯乾。雜云數九天道人不走。這個是立雪齊腰一句佛法。淨云知州打死坐更的。雜云這個佛法。從無聽者。淨云知州打死坐更的。這個是樓頭鼓不響。雜云是個謅佛下生。淨云天下無有賣柴的。雜云這個又怎麼說。淨云則被這樵夫斫盡這無影樹。淨云皇帝出朝不回宮。雜云皇帝怎麼不入宮。淨云則怕太子動金鎗。我說了法也。我如今手執旛幢寶蓋。你跟著我走。將你迎到三十三天就成佛。雜云我則跟著你走。淨引雜當走科淨云好走處也。雜云這是那裡。淨云則這便是三十三天。雜云是好去處。阿彌陀佛。淨云還有好的去處哩。我吹笙𥱧細樂。你跟著我走。雜云我則跟著你。淨云罷了。雜云怎的。淨云差走了。領到地獄裡來了。雜云我纔待升天。又來地獄。淨云常言道天堂地獄門相對。任你走向那邊行。淨哭科雜問云哭怎的。淨云半空掉下驢屪子來。雜云怎麼說。淨云閉門家裡坐。禍從天上來。叵耐如來無理。更待干罷。我往山后點動鬼兵。先上靈山奪了佛座。後至雙林打開棺椁。燒毀如來。方稱吾平生願足。這一去
到靈山親奪法座。將如來殺為粉末。
若撞見華光使者。把我來就著腳垛。同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