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貧富興衰/03第二折
第二折
孛老扮徐員外貼扮徐夫人引淨徐金瑣上云
富貴榮華樂有餘。寬懷無慮少躊躇。
放錢舉債家私盛。有子何勞教讀書。
老夫姓徐名榮字景華。祖居蒲州在城人氏。老夫今年五十有五。頗有家財。止生一子。名喚徐金瑣。別無營運。專靠於些錢債。因此上人都叫我徐員外。今日正値暮冬天氣。下著這等大雪。婆婆。安排酒來。俺賞雪飲一杯者。貼云我安排去。淨云父親。似這等大雪。一連下上十四五日。有那等艱難人家。無柴無米。又來俺家借也。但有來借的。問他要三倍利錢纔與他。孛老云孩兒。正是這等說。貼安排酒上做飲科淨云我去關了門。則怕有乞化的來。做關門科正末上云小生徐伯株是也。從早辰走了這一日。纔來到叔父門首。呀。關著門哩。我試叫門者。做叫科淨云父親。你聽外邊不知是甚麼人叫門哩。孛老云你試看去。淨開門見末問科云你是誰。末云叔父在家麼。我是徐員外的姪兒。今日特來探望叔父。淨云你等著。我與俺父親說。做見孛老科云外邊不知那裡來的一個窮子。穿著一領布衫。上面有一二百個疙疸。帶著個破氈帽子。他說是父親的姪兒。我不曾放他進來。孛老云這廝窮斷脊筋哩。孩兒不要開門。咱每喫酒。貼云員外不中。不凍壞了他。著他進來。孛老云你休管他。淨云我去看他去了不曾。淨出見末科云俺父親說來。不認的你。快走過一邊去。末云大哥。你去說。我是他親姪兒。淨云我那裡耐煩。我只關了門。去不去隨你。淨關門科末云天也。好是艱難人也呵。唱
正宮端正好淚淋漓添愁悶。沒奈何算計求人。誰想他全然不肯將咱認。好教我這答兒沒投奔。
滾繡毬他走將來關了門。細思量嘆殺人也。一去了杳無音信。凍的我戰兢兢沒處潛身。覷檐前瑞雪紛。覺腮邊珠淚滾。待要歸去呵。路途又不近。又聽的野寺內鐘送黃昏。方信道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如今人愛富嫌貧。
云不覺的天色晚了。我再叫這門者。叔父開門來。凍殺你姪兒也。唱
倘秀才想叔叔真個忒狠。無一個把咱瞅問。我不住頻將手打門。伺候了多半晌。叫彀了數十巡。他坐的來安穩。
淨云父親。你聽那廝叫哩。末云孩兒休管他。貼云員外不中。常言道親不擇骨肉。恨不記舊仇。開了門放他進來。省的凍壞了他。孛老云既是如此。你開了門。放他進來。看有甚麼話說。淨背云父親教我開門。我且不開門。我聽他說甚話。做聽科末云呀。怎生就不開門了。兀的不凍殺人也。唱
滾繡毬風颯颯怎地捱。冷颼颼難受忍。這時月富豪家有分。則俺這窮漢每無處溫存。聖人道德不孤必有鄰。似俺這一宗枝豈不親。你怎生只恁的把咱來撒㖔。全無有半星兒愛老憐貧。全不肯施仁布德行方便。那裡有仗義疏財發好心。不由人雨淚紛紛。
淨開門云你進便進來。休要說長道短的。你跟的我來。引末進見科孛老云兀那廝。你來有甚麼事。末唱
倘秀才見叔父將咱問審。我鞠躬躬向門傍倒褪。他那裡滿飲香醪不動身。不由我心中想。腹內自沈吟。不知他准也不准。
孛老云你休要之乎者也的。有話就說來。末唱
滾繡毬叔父呵莫要嗔。姪兒呵來訴伸。沒奈何這答兒投奔。俺母親道多多的拜上年尊。為姪兒家業貧。躭寂寞身軀窘。一生來又無營運。則學了些孔孟書文。我欲待上朝取應求官職。爭奈我囊篋空虛無半分。因此上激惱雙親。
孛老云你取應不取應。干俺甚麼事。末云叔父。只因缺少路費。俺母親著我來問叔。不拘多少借些。若姪兒得了志呵。不敢有忘。孛老云得甚麼志。看了你這嘴臉。直等渰殺鵝的。那一年上纔得官。你趁早去。我也沒那東西與你。末唱
倘秀才不由我呆答孩心中自忖。叔叔把咱來全不取信。我十載燈窗受苦辛。我只待名標金榜上。親近玉堂人。那時節報叔厚恩。
孛老云沒有沒有。你趁早去。莫晚了你也。末云叔父。怎生看俺父親面上。借與姪些。若是得官回來。不忘了叔父。孛老云這廝無理。說沒有。沒有。則管裡纏頭裹腦的。淨云父親。從今後把這等窮親斷了罷。貼喝云這小廝有甚麼說處。末云叔父既不與呵。今日天晚。姪兒明日去罷。路上難走。孛老云呀。不中。你回去。這裡沒處睡。貼云是也。晚了。教他明日去罷。孛老云你婦人家知道甚麼。這早晚還沒起更哩。肯走呵。一會子就到家裡。貼云則怕路上難走。孛老云看他穿的襖子布衫靴子帽。則怕有短路的。末云哎。好可憐見人也。唱
滾繡毬嬸子呵少費心。叔父呵莫怒哏。小哥哥你不須身困。徐伯株便索抽身。休將咱言語侵。窮則窮□□有分。你富貴富的來無根。你則待杜門絕客休來往。斷義忘情不認親。真個是不辨清渾。
做行科貼背云這早晚怎生去的。我索瞞著員外。叫他回來者。孛老云關了門。咱家去來。孛老淨同下貼喚云孩兒。你且回來。末回科貼云天晚了。瞞著員外。你歇了。明日去。末云則怕叔叔知道。貼云不妨。末住科一夜了末云嬸子。我回去罷。貼云我這裡有短金釵一對。拿去做路費。這領襖子遮寒。你休嫌少。末拜科云嬸子彀了。孩兒殺身難報。貼云孩兒著志者。得了官早些回來。免你老母憂念。末云孩兒知道。做辭科唱
尾聲我正是時乖不遂男兒恨。運拙諸般不趁心。幾時得換卻腰金紫綬新。萬里鵬程雲路穩。望闕朝天拜帝恩。酬志燈下窗前十年困。恁時節衣錦還鄉證了本。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