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認金梳/05第三折

出自中國古典戲曲資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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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折


張千上
曉行狼虎路。夜伴死屍眠。


自家張千的便是。奉包待制大人的言語。我到陳都知宅上。一來打聽此一莊事。二來著我就請他到通關驛赴席。小人不免走一遭去。淨引僕從上自家陳都知是也。生不怕英雄漢。大家小戶有我的錢。我自得了這個夫人。好心中歡喜也。可早十五年光景也。誰敢近我。我是權豪勢要之人。我打殺人也不償命。今日無甚事。在此前廳上坐著。看有甚麼人來。張千上可早來到也。門人報伏一聲。你道有包待制大人。令一人請都知大人到通關驛赴席。僕從云你則在這裡。我報伏去。報的小哥得知。門首有甚末包待制大人。請你到通關驛赴席。淨云我兒也。我這兩日有些眼跳。敢不好末。料著不妨事。我是權豪勢要之家。他敢把我怎末的。著他過來。做見科淨云那裡來的。張千云小人是包待制大人使來的。請大人到通關驛赴席。淨云請我赴席。這老包待制的名。我從那裡聽的來也。兀那人。你先去。我便來也。張千云小的同大人去。淨云既是這等。家下小的每。收拾衣服鞍馬。跟我赴席。走一遭去。包待制領李萬上老夫包拯是也。在此通關驛安歇了數日。體察此事。果然如是。似此權豪之家。不可力取。只可智取。兀那李萬。安排下酒果等。陳都知敢待來也。淨同張千上淨云自家陳雄。今有包大人請我赴席。可早來到也。張千。你報伏去。道我來了也。張千見科大人。陳都知大人來了也。待制云呀呀。大人有請。老夫久聞大人尊名。如雷灌耳。今日面睹。三生有幸也。淨云老大人也。你也知道我的名。我是權豪勢要之家也。待制云是老夫知道。大人請坐。張千擺果卓來。做擺卓科待制云張千。叫個行首來伏侍大人。張千云便來也。正旦倒扮韓玉英上妾身韓玉英是也。當著這上廳行首。今有大人呼喚。須索走一遭去。想俺這為娼的人呵。


正宮端正好每日家步香階。穿芳徑。蹙金蓮。豈敢消停。上司差遣非由命。若叫我去呵。端的便助詩酒。酬佳興。


滾繡毬我舉紅牙搊玉箏。按宮商音律清。則為這官身呵。弄的我一身病癥。又著我送行人在十里長亭。我怎看那路傍景。我則索徐步行。大人每喚了咱去呵。酒席間過臺添興。我到的來至門桯。張千云韓玉英走動些。大人等著哩。正旦唱則見那多人每都立在廳階下。他可便個個相呼韓玉英。我則索便急急相迎。


哥哥。玉英來了也。張千云大人等著你哩。我報伏去。報科行首韓玉英來了也。待制云著他過來。與大人遞酒。做見科正旦云大人。韓玉英來了也。待制云韓玉英。我今日略排蔬酌。與都知大人盤桓一日。你與我筵前奉酒呈歌。正旦云小的知道。淨云大人。量在下老陳。有何德能。著大人用心。姐姐。你與我遞酒。就是馬溺。我也喫一鍾。正旦做遞酒科都知大人。滿飲此杯。淨云姐姐。你唱個曲兒。我喫酒。正旦云理會的。


倘秀才我舉酒到大人行奉呈。淨云姐姐。你唱個曲兒。我喫。正旦唱我唱一曲大人你開懷的盡情。淨云老大人請。我無不盡情也。待制云蔬食薄味。不堪供奉。淨云不敢也。正旦唱我與你親捧瑤觴酒滿傾。今日個堪賞玩在公廳。休辜負良宵好景。


待制云都知。小官久聞清名。在此開一座店招客。誠有田文之比。淨云惶愧惶愧。大人。我在下老陳。則問這歌妓韓玉英。看我在下為人末。待制云韓玉英。你是此處行首。必曉的大人行事。你說一遍者。正旦背云好教我兩難也。待說都知好來。可那裡有那好處。待說都知歹來。可又不敢說。好難也。大人。聽賤妾說一遍。俺這都知大人。


呆骨朵他可便施仁義。俺這黎民怕人欽敬。待制云大人的名。誰人不怕也。淨云你則問他。正旦唱端的便無半點兒虛情。淨云你說我的行止與大人聽。正旦云妾身知道。大人是閥閱之家。簪纓俊英。待制云大人是國朝之戚。勢要之家。食皇家俸祿。坐國家神堂。要衣有羅錦千箱。要食有珍羞百味。正旦云俺都知大人但飲酒呵。兩邊廂列金釵十二個。送詩酒添歡慶。待制云兀那行首。都知大人醉了。可如何。正旦云老大人。俺都知大人。則這一件。他若是酒半酣在馬上歸。諕的那眾人每心內驚。


淨云我是歹人不成。正旦云大人是好人。待制云都知再飲幾杯。淨云我喫不的了。待制云既然這等呵。下次小的每。收了果卓。老夫與都知大人略談一會適興者。淨云我醉了。則打磚。不料罎。待制云都知是醉了也。大人請坐。聽老夫告訴一遍。都知大人聽者。淨云我說老兒你休慢我也。我是勢要之家。誰不敬我。誰不怕我。待制云都知。聽我告訴你一莊事。淨云那個聽你說也。我家去也。待制云都知。老夫是國家宰臣。聞都知大名。聊陳蔬酌。與都知共談。何以將言輕慢老夫。淨云你強殺則是白衣出身。我是累輩國戚子。量你何足道哉。斗筲之器。糞土之牆。朽木之才。精狗兒之人。待制做拍卓科好無禮也。你毀罵老夫。其罪非輕。淨云我就罵了你何罪。我打死人。又不償命。希罕你個老匹夫。待制云你說你是勢要之家。打死人不償命。兀那張千李萬。何不下手。等甚末。張千李萬做揪都知科。兀那廝。下來。你還不知死哩。待制云與我挷了者。淨云老兒也。你休作耍也。你拿便拿。我看你怎末放我。待制云你知罪末。淨云我有何罪。你這老頭兒。再不中結交。你頭裡怎生安排酒兒待我。如今惱了你些兒。就是我有罪。一了拿賊見贓。殺人驗傷。我有何罪也。待制云我且不和你說。兀那行首。收拾了家去罷。正旦云小的每知道也。好是怕人也呵。


尾聲諕的我顫兢兢不敢高答應。急荒忙離驛亭。則為筵前語話爭。把一個兇暴的都知身鎖定。這一個年老的官人怒氣生。那一火狼虎般弓兵甚情興。此事今番必不輕。我與你急急抽身躡足行。則俺那白髮親娘將我來這其間等。


淨云我倒好笑。你請我來喫酒來。一言半語。差了些兒。將我鎖在這裡。我想起你來。好大膽也。待制云是你大膽。你那罪過如丘山。淨云我是勢要門楣之子。你將我拿了。可也與我一款罪過。罪若當刑。死而無怨也。待制云我說與你那罪過。十五年前。曾有一個安英秀才。帶領妻兒李氏。在你店中安下。將他謀害了。圖謀了他妻。又將他子要害。今此子長立成人。與他父報讎。是你來末。淨云我死也。你這老頭兒。只恁般能。十五年的事。今日個察出來了。罷罷罷。你正是個老粉嘴。沒的說。就是我害了人命。謀了人妻。可也有個見證。則憑著人告將來。就要我與人償命。我是勢要之家。打死人如房上揭一塊瓦相似。終不我與他償命。待制云我看該你償命。今不償命。則管裡和他說甚末。兀那張千李萬。與我下在死牢中去。老夫到明日奏與聖人。自有處治。


因公幹來到和州。陳都知專弄權謀。
虧人命圖妻為妾。看老夫與平人雪報冤讎。


張千云跟我牢中去。去。淨云我兒也。你也欺負我。你還不知我是甚末人哩。他有一日朝廷知道您將我這等苦打呵。你曉的那滾湯潑老鼠。我著你一窩兒都死。罷罷罷。我也強不去。跟你去者。張千云你還便宜。來到獄中。兀那獄子。好生收人。是包待制大人的事。您仔細著。我分付了你也。李萬。俺兩個回大人話去來。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