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破風詩/02第二折
第二折
外扮秀雲長老領淨行者上長老云
明心不用優花撚。見性何須貝葉傳。
日出冰消原是水。回光月落不離天。
貧僧乃妙香寺中秀雲長老是也。貧僧在此妙香寺中住持。今奉聖人命。開放選場。著天下秀才。都赴京師應舉。多有在貧僧寺中安下。近間有一書生。姓賈名島字浪仙。他也來應舉。有本處陳太尹相公。使人送將這個秀才來。在此安下。貧僧每日齋食管待。則說此人博學廣文。今日無甚事。我著行者請將賈秀才來。在此經閣上閑攀話者。行者。則在門首。若賈島來時。報復我知道。正末上云小生賈島。自到此寺中。可早數日光景也。前者有陳大尹相公。將的小生萬言長策去了。不見音信。多虧這秀雲長老。每日齋食管待。恰纔行者來請。須索見長老。走一遭去。行者報復去。道賈島來了也。行者云理會的。做報科云師父。有賈秀才來了也。長老云道有請。行者云理會的。有請。見科長老云秀才來了也。正末云長老。多有攪擾也。長老云秀才。管待不著。恕貧僧罪也。秀才請坐。貧僧久聞足下大名。有伊呂之才。冠世文章。今大尹相公要舉薦先生。據著足下滿腹文章。覷富貴如同翻掌也。正末云陳大尹將的萬言長策去了。未知如何。非賈島說大言。天下文章一石。小生獨攬九斗九升在懷。爭奈小生文齊福不至。便好道時也運也命也。唱
南呂一枝花我如今半生陋巷居。枉受了十載寒窗苦。不能彀紫羅襴白象笏。幾時得玉帶掛金魚。久困窮途。未立窮活路。莫不我五行差。無分福。那個似蕭何舉薦韓侯。誰肯學徐庶保南陽鳳雛。
梁州端的便誰肯學管仲鮑叔。誰肯似結交遊魯肅周瑜。我一朝得志登雲路。云教長老便道。你至如今不得已而為之。你說大言。長老云據著先生文學。久後必然崢嶸。先生因何說此話也。正末唱非是我論黃數黑。者也之乎。不能彀重裀而臥。肥馬輕車。一回家上心來空自躊躇。兀的不屈沈殺受困寒儒。云長老。小生應舉。有樁比喻也。長老云先生有何比喻。正末唱我我我。守寒窗似跌了彈的斑鳩。是是是。則我這窮身命恰便似水渰了的老鼠。來來來。我今日個跳龍門恰便似油瓮裡的鮎魚。自家分福。可不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樂天理寸心欲。學得詩書空滿腹。知他我命裡何如。
長老云先生言者當也。秀才。你權在此經閣上溫習你那功課。貧僧有施主家請我看經去。先生你少怪。行者一壁廂看齋食。管待先生也。行者云理會的。正末云長老你去。小生理會的。長老云你恕罪。我去施主人家走一遭去。下正末云小生在此經閣上看幾行書者。身子有些困倦。搭伏定書卓兒。權且盹睡者。韓愈上云
龍樓鳳閣九重城。新築沙堤宰相行。
我貴我榮君莫羨。十年前是一書生。
小官韓退之是也。今因聖人開放選場。著天下秀才應舉。都赴京師。小官奉聖人的命。恐防考官有弊。沈埋了那等文學之士。著小官更改了衣服。私行體察一遭。來到這妙香寺中。我入的這三門。兩廊佛殿前後。都是秀才安下。來到這經閣上。奇怪也。別的書生都在兩廊下佛殿裡安歇。惟有這個秀才在這經閣上。搭伏定卓兒睡著。傍邊放著一卷書。我試看者。好寫染也。端的是龍蛇之體。金石之句。好寫染也。正末做醒科云你是何人也。韓愈云小生是一個書生。正末云你既然是個書生。既讀孔聖之書。必達周公之禮。你怎敢偷盜我的文卷。韓愈云小生恰纔見此書。不知甚麼文書。正末唱
隔尾你既為儒士求科舉。這的是十三卷先賢古聖書。韓愈云小生是個應舉的秀才。恰纔到此也。正末云你也稱個秀才的二字。這包含天地謂之秀。走筆成章謂之才。唱你須是盜聽偷學莫疑誤。我罵你個匹夫。我須是白衣的宰輔。這文章我待要獻與當今聖明主。
云兀那秀才。可不道人將禮樂為先。樹將枝葉為榮。真乃馬牛襟裾。爾退。韓愈云先生你恕罪。是小生的不是了。我出的這門來。此人好生無禮。敢毀罵小官這一場。不知此人姓甚名誰。怎生得一個人來。問他一聲。可也好也。長老上云貧僧恰纔施主家赴齋已回。早到三門首也。見官人科云兀的不是老相公。貴腳來踏賤地。貧僧失於迎接。韓愈云和尚你休大驚小怪的。我別的都不問。你這經閣上這個秀才。姓甚名誰。長老云上告大人得知。此人乃是范陽人氏。姓賈名島字浪仙。因應舉在貧僧寺中安下。大人因何問此也。韓愈云此人是賈島。和尚你不知道。小官恰纔到此經閣上。看他那手卷。此人將小官毀罵了一場也。長老云大人可憐見。此人不認的是相公。怎生寬恕者。韓愈云和尚。我看你的面皮。我不怪他。你則回去。長老云貧僧理會的。韓愈云我出的這寺門來。雖然賈島語言相觸。看了此人內才外才相稱。可以重用。不敢久停久住。便去聖人跟前說過。必著此人為官。可是為何。聖朝輔佐必良才。野有賢人久困埋。今朝察訪當推舉。秉笏披袍拜御階。下長老云相公去了也。我來到這經閣上。秀才。正末云長老。你回來了也。長老云我回來了也。敢問秀才。你恰纔見甚麼人來。正末云我恰纔盹睡著。一個書生偷看我的文卷。被小生罵將去了也。長老云秀才你禍事也。恰纔你罵的那個秀才。他不是你一般的書生。他是吏部尚書韓退之。私行到此。正意看你的文章來。你怎生罵將他去了。正末云似此怎了也。唱
罵玉郎也是我年災月値合遭遇。可著我空長嘆。自躊躇。則您這僧堂中不是求賢處。我恰纔罵宰輔。他那裡發忿怒。這罪過無輕恕。
感皇恩想著我千里程途。常好是運拙窮儒。好著我自埋怨。自感嘆。自思慮。長老云恰纔相公到此。你怎生毀罵他來。正末唱我見他一時到來。恰便似沒嘴的葫蘆。云長老。是誰的不是。長老云你道是誰的不是。正末云是他的不是了。長老云怎生是他的不是了。正末唱誰著他不秉著白象笏。不戴著皂紗巾。不穿著紫朝服。
採茶歌我罵的他下街衢。褪身軀。疑怪他無言回首轉猶豫。想著我萬水千山來應舉。怎想我十年空費死工夫。
做跪科云師父你救我一命者。長老云秀才。你在此難停住。你改了你姓名。你去香爐山雲蓋寺中。你投奔我師兄慶雲長老去。我與你這一本金經。與你一封書。他若見了我這書。他必然收留你在那裡。你一路上小心在意者。正末云謝了師父。不敢久停久住。將著這本金經。直往香爐山雲蓋寺。投奔慶雲長老去。罷罷罷。唱
尾聲我便似喪家之犬無歸路。幾時得架上三封天子書。眼見的深山裡藏。野寺裡宿。我無處施文。那裡論武。眼見的沈埋了我滿腹詩書。遠離了我金帶紫羅襴白象笏。
下長老云賈島去了也。誰想他觸犯著韓退之。此人害慌了。私奔逃去了。賈島。若到雲蓋寺中。見了慶雲長老。必然收留他也。
則為他時間故把言詞毀。故教文相惱心懷。
貧僧指與菩提路。救出賢儒梁棟材。同行者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