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樂毅圖齊/02第二折
第二折
外扮孫臏引道童上云
妙策神機孰可量。興心輔弼主齊邦。
幼隨鬼谷學神策。聲傳天下把名揚。
貧道孫臏是也。乃燕國人氏。幼年間在鬼谷師父跟前。學韜略兵甲之書。曾習三卷天書。後下山佐於齊邦。拜為軍師之職。自從愍王失政。貧道暗出齊城。潛身歸雲夢山。自路途逢著樂毅。不想此人投於昭王。拜此人為破齊大元帥。統兵百萬。戰將千員。無半載之間。下齊境七十餘城。見今攻守莒城即墨。將已成功。貧道思我國有旺氣光輝。合再興齊。貧道有心待下山扶齊。爭奈無人薦舉。不可以去。道童門首覷者。若有人來。報復我知道。道童云理會的。使命上云
雷霆驅號令。星斗煥文章。
小官乃齊國使命是也。因為燕國樂毅。親自為帥。統領百萬雄兵。戰將千員。不到半載之間。攻取俺齊境七十餘城。今又攻守莒城即墨。日夜不止。無人可退。今奉俺齊公子之命。遣小官將著書呈。直至雲夢山孫臏軍師跟前求計破樂毅。走一遭去。可早來到這雲夢山庵門首也。道童報復師父得知。道有齊國使命至此也。道童報云師父。有齊國使命至此也。孫子云既有使命至。道童裝香來。道童云理會的。見科孫子云使命鞍馬上索是勞神也。使命云師父。小官此一來不為別。則為燕國樂毅。領兵困了俺莒城即墨。無人可退。小官奉俺齊公子之命。特來問軍師求退兵之策。軍師。若有太平之日。與軍師自有加官賜賞。書呈在此也。孫子看書科云使命書中之意。貧道盡知道了也。使命云軍師早用退兵之策。小官回去也。孫子云使命你喫了筵席去。使命云不敢。我出的這門來。軍師這一用計。必然破了樂毅也。
俺軍師多有妙計。救莒城鋪謀用智。
重施展擒龐涓手策。這一去必然破燕國樂毅。
下孫子云使命去了也。不想齊國遣一使臣。齎一封書來。問貧道求計。退樂毅之兵。貧道暗想。樂毅收齊境七十餘城。呼吸之間就了。莒城即墨。三載之間。攻守不下。貧道思一計。下山見昭王。走一遭去。若見昭王。用一席之諫。昭王必然召回樂毅。那其間復收齊境。有何難哉。不敢久停久住。須索走一遭去。
則為這樂毅興師犯界疆。因此上敢教孫子見昭王。
你看我憑舌召回燕樂毅。恁時節方顯孫臏智量強。
下外扮燕公子上云
調和鼎鼐存忠節。輔弼皇朝雨露深。
胸中久念公家事。義氣常存報國心。
某燕公子是也。今昭王即位。內施其仁。外布其德。問孤賑貧。與百姓同甘共苦。自四國軍兵困齊之後。俺主公築黃金臺一所。置千金於臺上。用玉帛玄纁以招天下之士。先以郭隗而師事之。拜為上卿。有齊國鄒衍。趙國劇辛。來見俺主人。就封鄒衍為上大夫。劇辛為中大夫。後有一人。樂羊氏之後。乃是樂毅。此人長而好兵。遂授於黃伯陽學陰書兵法。此人有管夷吾的手策。姜呂望的機謀。此人在於魏國。聞知俺主人築黃金臺以招賢士。此人投於俺國。主公封樂毅為亞帥。次日主公設朝。遂問伐齊之事。有上大夫鄒衍。舉樂毅。就拜為破齊大元帥。統兵百萬。戰將千員。無半載之間。收齊境七十餘城。見今統兵攻守莒城即墨。將次成功。某思齊國孫子。乃機謀之人。卻在於雲夢。我國再得此人。驅六國萬載稱臣。今日無甚事。小校門首看者。看有甚麼人來。孫子上云貧道孫子是也。離了雲夢。星夜到此。貧道這一去。若見了燕公子。必然召回樂毅。說著話。可早來到也。報復去。道有齊國孫子來見。卒子云喏。道有孫子來見公子。燕公子云正思中間。此人來到。道有請。卒子云有請。見科燕公子云先生從何處來。孫子云貧道特獻破齊之策。燕公子云吾今挾讎破齊。征討未定。先生來此。保全家國。敢勞先生到此。孫子云不然。我父為燕國之臣。貧道豈順於他邦。因齊愍王失政。因此貧道暗出齊城。潛身於雲夢。貧道知齊將敗。特來到此。有一事告知公子。燕公子云先生有何事。孫子云知公子拜樂毅為卿。此人未投本國。先投於齊。智謀過人。呼吸之間。剋齊七十餘城。今不下者惟兩城耳。非其力不能拔。三年不攻者。欲久仗兵威。軍將屯於莒城即墨。日久樂毅。就公子兵反順於齊。復來收此。燕公子云嗨。便道無半載之間。下齊境七十餘城。止有二城。三載攻戰不下。其中必有暗昧。果然如此。便差使命。將弓弦藥酒取樂毅去。孫子云公子不可。此人見有兵權在手。不爭將朝典取去。就逼的此人反亂了。燕公子云何為便矣。孫子云則不如別差人攻守此二城。一壁廂持詔書。可用金牌勢劍。若不早赴朝廷。就便誅之。這等可矣。燕公子云此計大妙。若不是先生。我國必然失矣。孫子云量貧道有何德能。感公子厚待之恩。公子。貧道可告回也。燕公子云孫子。你且回去。若到來日。見了聖人。必然重重賜賞加官也。孫子出門科云如何。中貧道之計。此一去必然召回樂毅入朝。貧道且回雲夢山。就修書一封。差人送與田單。若樂毅回朝。教他點就軍馬。復取齊城。如同翻掌。不敢久停久住。回雲夢山。走一遭去。下燕公子云孫子去了也。不是他來說。爭些失了家國。則今日見了昭王。訴說前事。火速差騎劫為正帥。騎能為副帥。將著金牌勢劍。召樂毅回朝。若不早赴朝廷。就便誅之。不敢久停久住。見主公走一遭去。
差使命忙持劄付。召樂毅回朝省諭。
他若是延緩來遲。治重罪決無輕恕。
下外扮樂毅引卒子上云
寶帳週圍排虎將。中軍左右列雄兵。
陰書三卷知玄妙。呼風喚雨鬼神驚。
某姓樂名毅。魏國人也。乃樂羊氏之後。某幼年授於尊師黃伯陽。學陰書兵法。後下山求進。初投齊魏二國。因此二國不納賢。聞知燕昭王築黃金臺。置千金於臺上。以招天下之士。某投於麾下。封某為亞卿。因某習古今得失之方。左陽右陰之術。拜某為破齊大元帥。統兵百萬。戰將千員。呼吸之間。剋齊境七十餘城。止有莒城即墨。三載之間。攻守不得。見今兵屯於城下。某在此帳中閑坐。小校若有甚軍情事。報復某知道。外二淨騎劫騎能齎詔上云
文又不通。武又不會。
兩個傻廝。恰好一對。
自家不是別人。乃騎劫是也。這位將軍是騎能。俺兩個的武藝。六韜三略。兵書戰策。從肚裡滾將出來。便有那伍子胥管夷吾姜呂望。不能過之。今有燕帥樂毅。領兵百萬戰齊。無半載之間。收齊境七十餘城。止有莒城即墨。三載之間。攻守不下。恐此人有反叛之心。公子差俺二人。持著詔書。召回樂毅。入朝見罪。就著我為正帥。騎能為副帥。憑著俺二人。到那裡半日的工夫。就收之得之也。騎能云哥也。我則不濟事。則憑你哩。騎劫云兄弟你放心。來到也。報復去。道有宣命至也。接詔書。卒子云喏。報的元帥得知。有宣命持詔至此也。樂毅云小校裝香來。騎劫見科云樂毅聽聖人之命。爾今為破齊元帥。夷其宗廟。報雪先讎。以稱聖人之意。今遣騎劫代汝回朝。別議官賞。如違詔命。即賜朝典。詔書到日。可即回朝。謝了恩者。樂毅云嗨。中其計也。想某無半載之間。破齊境七十餘城。止有莒城即墨未收。將已成功。誰想孫子在昭王前反間。召某回朝。這一去見了昭王說過。拿住孫子。必然誅之。騎劫騎能。您領兵牢守即墨。某則今日見昭王。走一遭去。
則為這孫子施功用計能。今日個昭王齎詔出朝廷。
這一去驅兵領將臨齊地。我直著血浸齊邦即墨城。
下騎劫云如何。樂毅去了也。喒領著這軍馬。憑著俺兩個武藝。若收了莒城即墨。俺兩個的官位也不小了。大小三軍。聽吾將令。到來日人披馬甲。馬披人甲。遇著敵軍。打個滑擦。下齊公子同蘇代王孫賈上齊公子云某齊公子是也。自從樂毅興兵。攻守莒城即墨。某同眾將。保齊主人入莒城。後復入即墨。後因田單寫書與孫子。誰想孫子見了昭王。一席話間。將昭王說轉。將樂毅召回。差騎劫騎能領兵。守了即墨。量他二人。到的那裡。今聚大小眾將。商量復收齊境。有何不可。左右與我請將田單來者。正末帶劍上云某田單是也。自從寫書與了軍師孫子。見了昭王。反間召回樂毅去了。公子有請。須索走一遭去。似這般旌旗掩日。鑼鼓喧天。何日是了也呵。唱
商調集賢賓我則見昏鄧鄧罩合天地間。殺氣逼人寒。你則看禁城外旌旗冉冉。那戰場上戈甲珊珊。我是個斬逆賊弔客喪門。殺讒臣豹尾黃旛。這廝教居民上下皆不安。欺凌殺俺武職文班。當初興心由淖齒。今日個事發在田單。
逍遙樂依著那五刑所犯。九族遭誅。是一人造反。把那廝剜了心肝。將反賊頭掛在高竿。教那遭凌虐的居民都見眼。將那陣亡了的性命填還。比及教分張了妻女。抄沒了家私。斷絕了業產。
云可早來到也。小校報復去。道有田單在於門首。卒子云喏。報的公子得知。有田將軍來了也。齊公子云道有請。見科齊公子云田單來了也。正末云公子。小官來了也。齊公子云田單。今有孫子。見了昭王。一席話間。反間樂毅。今燕公子召回樂毅去了。孫子修一封書來。著俺點兵復取齊城。請您來商議。此事如何。王孫賈云將軍。今日且立公子。臨後定計。復取齊城方可。正末云可矣可矣。齊公子云見今征討未定。焉敢策立。若破了騎劫。收了齊城。方可策立也。正末唱
梧葉兒他不肯把江山定。不肯把社稷安。掌宇宙展江山。口𠶧道十餘次。連說道五六番。且忘了這其間我比這為君的更難。
齊公子云將軍。若有破騎劫之策。可立為君。蘇代云將軍有何計策。復收齊境。正末云有救齊城之策。齊公子云有何計策。正末做寫離解二字科云公子。這個便是復取齊城之策。齊公子云田單。這離解二字。怎生救的這齊城。正末云公子不知。這解字右邊是個人字。下面是個用字。左邊上是個刀字。下面是個牛字。字合為一處。成個解字。這離字八卦內屬火。可用火牛陣破之。齊公子云這火牛陣。怎生破騎劫。正末云這即墨城中。百姓人家。聚牛千隻。再教習數日。於牛角上安刀。兩脅底負鎗。身上著絳繒衣。畫五色龍文。尾縛火把。遂放其牛。直衝騎劫之陣。眾軍發喊。鳴金擊鼓。其牛火逼奔走。騎劫大軍必破。公子。欲尋即墨破軍術。無過田單火牛陣。眾云此計大妙。將軍。若此一陣破了騎劫。復收了齊境。策立起齊君。保全家國。便是俺為臣之忠孝也。齊公子云將軍則是盡心竭力。勿得辭憚也。正末云公子放心也。唱
金菊香者莫是木圜城。雙夾寨。鐵杈山。我敢教刀劈碎。鎗撞開。牛蕩翻。他怎隄防。怎防備。怎當攔。將俺這齊地歸還。恁時節將火牛陣勢。休等閑看。
蘇代云將軍此一計。若破了騎劫。於國盡忠。救拔黎民。當盡心輔助也。正末云眾位將軍勿慮。由他騎劫千般勇。怎如田單一計能也。唱
節節高這解字與君除患。這火牛與民除難。齊公子云論將軍有如此忠孝之心。世之罕有。今日俺眾文武。皆託此計取齊境也。正末云公子。量小官有何德能。皆託主人洪福。賴眾臣宰威風也。唱非干是小臣調度。施謀智矜驕文翰。臣不曾存忠孝不能苦諫。齊公子云論將軍之才能。便有管仲伊尹比干。不能望之。正末唱辱沒殺齊管仲。湯伊尹。紂比干。比著他傅說呵。爭著數版。
齊公子云將軍。見今騎劫騎能。同眾將統兵攻守其城。日夜不止。則怕他隄備。喒不能用計。將軍可用意行之。王孫賈云公子言者當也。必要用意而行。正末云公子。可差大夫王孫賈。將黃金千鎰。獻與騎劫。說俺來日受降。若此人受了。必然無疑。喒這裡至三更前後。掘城窟十數處。放出火牛。鳴金擊鼓。吶喊揚威。其牛大奔。騎劫決敗也。齊公子云此計大妙。教將軍受如此艱辛。則是要保安萬民之苦。正末唱
元和令則為這滿城人皆感嘆。使的我獨自個受塗炭。每日家驛亭無寢客中單。昏擦剌燈半盞。更壓著地爐無火酒瓶乾。明滴溜月一灣。
云小官為這江山。唱
上馬嬌憂的我晝不餐。夜不安。長鋏慢空彈。將心猿意馬自修撰。常好是難。這條計就裡有機關。
遊四門小臣重解我王看。解字緊相關。田單再說吾王看。牛角下把刀安。火逼的乾枯了碧河灣。牛放的犇衝倒太行山。
勝葫蘆更很如鐵甲將軍夜過關。殺的教片甲不留殘。火燥煙熏䁪眼間。殺的教血流滿溪澗。火燒著河漢。屍垛到北陰山。
齊公子云將軍。到來日聚就牛隻。便索教習數日。點就雄兵。鳴金擊鼓。火牛大奔。必然得勝也。正末云公子放心。看田單復取齊城也。唱
後庭花把那牛火逼離潁水灘。煙衝開函谷關。者莫他學駟馬難奔陣。我直教比春牛少片板。向戰場間把敵兵衝散。火亂飛光燦爛。血交流波漫汗。火燎的塞草斑。血漬到沙漠乾。燕騎劫你是頑。齊田單看這番。
柳葉兒我敢將他盡為麩炭。又別無山埯江干。北陰山南至連雲棧。東殺過東海岸。西殺過玉門關。敢則一陣教煉盡江山。
齊公子云將軍。今日設計已定。到來日便點牛隻。教習數日。大破騎劫之兵。必索用心攻取。正末云公子放心也。唱
浪來裡煞我則見半竿殘照收。幾縷晚霞散。便休題烽火到平安。等的三更交。半夜過。將牛趁趕。可著那護城濠兩岸。我教那餓損的瘦軍兒。推出座火焰山。
下齊公子云田單去了也。王孫賈。則今日將著黃金千鎰。獻與騎劫。道俺來日投降他。若受了這金。俺這裡可點牛隻千餘。教習數日。於牛角上安刀。兩脅負鎗。尾上縛火。身著繒衣畫五色龍文。夜至三更。遂放其牛。直衝騎劫之陣。眾軍吶喊。鳴金擊鼓。其牛大奔。休道是陣勢。便是鐵壁銀山。也衝倒了。
則為這騎劫驅兵久困民。今日個田單定計建功勳。
若是這火牛衝散敵兵敗。恁時節重整乾坤日月新。
同蘇代下王孫賈云則今日傳著公子言語。將著黃金見騎劫。走一遭去。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