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博望燒屯/03第三折
第三折
夏侯惇領卒子跚馬兒上夏侯惇云某乃夏侯惇是也。領十萬人馬。親為大帥。與劉關張交戰。大小三軍。擺開陣勢。塵土起處。劉關張人馬敢待來也。趙雲領卒子跚馬兒上云某乃趙雲是也。奉軍師將令。著我與夏侯惇相持廝殺。則要輸。不要贏。輸了是我功。贏了是我罪。前面塵土起處。敢是曹兵來也。大小三軍。擺開陣勢。來者何人。夏侯惇云你來者何人。趙雲云某乃趙雲。是你爹爹。夏侯惇做應科云哎。風大不聽見。再高著些。趙雲云某乃趙雲。是你爹爹。夏侯惇做應科云哎。風大不聽見。再高著些。趙雲云某乃趙雲。是你爹爹。夏侯惇應科云哎。卒子云應的美。元帥這個喚做罵陣。罵的惱了就廝殺。他說是你爹爹。你可再大著些壓伏他。夏侯惇云我知道。曉的是罵陣。喒如今口強。便掙一半。我說大著降著他。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曹丞相手下大將夏侯惇。卒子云元帥大著些。夏侯惇云我知道。夏侯惇。我是你家重孫累孫。卒子云元帥。你怎麼與他做重孫累孫。倒越小了。夏侯惇云我不著你這幾個弟子孩兒。也送不了我。一了說做小做小。天下著了。兩家交馬處。他若是一槍刺下我馬來。恰待要殺。他看一看。他道是我家重孫哩。卒子云他也殺了。夏侯惇云兀那趙雲。你領多少人馬。與我廝殺來。趙雲云我領著十萬人馬。與你交戰。夏侯惇云你且住者。我揀兵書看一看。他兵十萬。我兵十萬。兀那趙雲。我不與你廝殺。趙雲云你怎生不與我廝殺。夏侯惇云你的是十萬。孫武子兵書曰。你兵是十萬。我兵是十萬。遇敵兵而不戰。你強我弱。不與你廝殺。趙雲云兀那夏侯惇。我這裡十萬人馬。退了五萬。則用五萬。戰你那十萬人馬。夏侯惇云我兵十萬。你兵五萬。你退了五萬。肯退了那好兵。都是囊的懦的老的小的瘸的跛的。則留下精壯的。孫武子兵書挑兵而不戰。趙雲云我十萬兵都不要。則我一人一騎。與你交戰。夏侯惇云等我再看。我兵十萬。他則是一人。越發不戰了。趙雲云怎生又不戰。夏侯惇云一人捨命。萬夫難當。操鼓來。二將交戰科夏侯惇云
花腔邊鼓擂。雜綵繡旗搖。
三軍齊吶喊。二騎馬相交。
趙雲云看了這廝的武藝。則是如此。我虛搠一槍。佯輸詐敗。望博望城中走走走。下夏侯惇云這廝走了也。他來如狼似虎。去後似犬如貓。有你走處。有我趕處。饒你走到焰魔天。隨後駕雲須趕上。不問那裡趕將去。趕下趙雲上云某乃趙雲。佯輸詐敗。來到這博望城中。三軍望城中南門入北門出。俺進城去來。下夏侯惇趕上云三軍來到這博望城也。跟著我趕殺進城去來。做入城科云這廝走了也。這一城都是糧草。原來都是劉關張家的糧草城池。便好道功大者無過救駕。計毒者無過斷糧。先得了他糧草城池。小校先替我將四城門把住。卒子云得令。夏侯惇云怎生無有東門西門。則有南門北門。便替我關上城門。聽我將令。喒與劉關張家整廝殺了一日。今夜晚間。都解衣卸甲。不要您提鈴喝號。也不要您轉箭支更。更有鋪蓋的打開鋪蓋睡。沒鋪蓋的扯下那草來鋪著睡。怕冷的鑽入草垛裡睡一夜。明日與他廝殺。睡去。眾做睡科糜竺糜芳領卒子上糜竺云某乃糜竺糜芳是也。奉軍師將令。著俺二將舉火燒屯。來到這博望城下也。怎生關閉著這城也。小校立起雲梯。我試望者。夏侯惇軍馬。兀的不睡著了也。等某先發一箭。
我這裡急取弓和箭。搭上鳳翎毛。
推出弓靶去。拽損瘦龍腰。
火箭如神射。火焰騰騰飄。
燎折北斗柄。燒死眾英豪。
三軍齊發箭。火起了也。俺軍師府裡獻功那。走一遭去。同糜芳下夏侯惇做睡醒科云哎約。好大火燒殺我也。三軍打開城門逃性命。走走走。下劉封領卒子上云某乃劉封是也。奉軍師將令。著某簸土揚塵。放檑木砲石。等待夏侯惇。這早晚敢待來也。夏侯惇慌科上云來到這博望山底下。上山走。劉封云夏侯惇的軍馬來了也。三軍播土揚塵。放檑木砲石。夏侯惇云哎約。又不好也。檑木砲石打將下來了。不好了。喒往潺陵渡逃命去來。下劉封云簸土揚塵放檑木砲石。打中了曹兵也。我回軍師的話。走一遭去。下關末領卒子冲上云某乃關雲長是也。奉軍師將令。著某提閘放水。來到這潺陵渡口也。夏侯惇敢待來也。夏侯惇上云三軍走走走。俺來到這潺陵渡口也。昨日與劉關張家交戰。整廝殺了一日。趙雲敗走。趕入博望城。那廝又走了。被某占了糧草城池。關了城門。濃睡一夜。來日再與他交戰。誰想中了諸葛懶夫之計。舉火燒屯。燒殺了我一半人馬。出城被他簸土揚塵。把我眯了眼。又殺了我一半人馬。到的博望山下。檑木砲石。又打殺了我一半人馬。俺如今領著敗殘軍馬。來到這潺陵渡口也。小軍兒著一個下河去。看河裡水勢深淺。卒子云元帥。則有漫腳面的水。夏侯惇云既是漫腳面的水。三軍一齊下河去。把您身上火燒的泡。著水泡一泡。害渴的就喫些涼水。淋洗一淋洗身上。關末云夏侯惇敗殘軍馬來了也。三軍與我提閘放水。兀的不水渰了曹兵也。三軍跟著我回軍師話。走一遭去。下夏侯惇云罷了罷了。水渰下來也。三軍跟著我摔手浮摔手浮。狗跑兒浮狗跑兒浮。跚水兒浮跚水兒浮。鴨兒浮鴨兒浮。觀音浮觀音浮。上的這岸來。喒廝殺了一日一夜。劉備家軍將見了趙雲糜竺糜芳劉封關大王都見了。止不曾見張飛。喒不要往華容路上去。順著蜒蚰小道兒。望許昌路上走走走。下張飛領卒子上云大小三軍。擺開陣勢。夏侯惇敢待來也。夏侯惇領卒子慌上云三軍跟著我往許昌路上逃命。走走走。張飛云來者何人。夏侯惇云某乃夏侯惇是也。你來者何人。張飛云某乃張飛是也。夏侯惇云好也。躲了他一日。恰好撞在他懷裡。三叔。你是一員名將。你又是個知禮的人。且不要動手動腳的。聽姪兒說與三叔。你要與姪兒廝殺。正是趕乏兔兒相似哩。張飛云怎生是趕乏兔兒。夏侯惇云三叔。你好歹明理也。聽姪兒說。我領出十萬人馬來。與您趙雲廝殺。趙雲敗走。著我趕入博望城。誰想趙雲又走了。我占了您糧草城池。濃睡一夜。來日再與你交戰。不想被劉封放火。燒了我一半軍馬。出的城來。被糜竺糜芳簸土揚塵。沙土眯殺了一半軍馬。有一半小軍兒。還在那裡擦眼哩。上的博望坡。檑木砲石。又打殺了一半人馬。來到潺陵渡口。被您二哥提閘放水。又渰殺了我一半人馬。便好道軍行千里。不戰而自乏。你如今要拿我去呵。則是趕乏兔兒相似。如今依著我。放我一箭之地。埋鍋造飯。人喫些茶飯。馬喫些草料。到明日我上的馬去。與你兩陣對圓。旗鼓相望。兩陣之間。你若拿了我去。萬代清名不朽。三叔。你是個知禮的人。您孩兒不敢自專。望三叔思之。張飛云兀那匹夫。你敢與我交戰麼。夏侯惇云三叔。你要拿就拿了我去罷。張飛云你那裡有多少人馬。夏侯惇云我還不曾點軍哩。小校點一點。看還有多少人馬。卒子云一五一十。不少不多。還有一百騎人馬哩。夏侯惇云三叔。我這裡不多不少。連我則一百騎人馬。你要拿就拿了去。著人罵你一世。放我一箭之地。埋鍋造飯去。張飛云既然這等。罷罷罷。將你那著刀中箭的小軍來權為質當。夏侯惇云我知道三叔張飛。不肯著我們一個著刀中箭的小軍兒權為質當。您那一個來。與他權為質當。卒子云元帥。我們與他廝殺了一日一夜。逃出命來。家中也有那一爺二娘三兄四弟。那個肯去。都不肯去。夏侯惇云是。說的是。三叔。俺與你廝殺了一日一夜。火燒殺了一半。簸土揚塵。眯殺了一半。檑木砲石。打殺了一半。水渰殺了一半。都是沙裡澄金。纔逃出性命來。他家中也有那一爺二娘三兄四弟五子六妹七青八黃九紫十赤。放我一箭之地。埋鍋造飯。喫飽了。兩陣之間。你就拿了我去。著人便道是張飛活拿了夏侯惇也。萬代標名。你如今就要拿了我去。著人便道。夏侯惇與趙雲糜竺糜芳劉封關大王。整廝殺了一日一夜。人困馬乏。張飛拿了去獻功也。萬代罵名不朽。你是個聰明人。三叔你思之。張飛云罷罷罷。放你一箭之地。夏侯惇云謝了三叔。卒子云元帥。我們如今可埋鍋造飯。夏侯惇云傻廝。埋甚麼鍋。造甚麼飯。這個是孫武子兵書曰脫身之計。支轉他推埋鍋造飯。拿那折槍折弩破牌破鞍子。堆在一處。你如今再打些蒿草柴來。一層乾蒿子。一層濕蒿子。打起火鎌火石。燒起煙來。再砍下些柳枝來拴在馬尾巴上。揚起灰塵煙。又是那草偶灰塵。又狂天的起風又是刮。俺在上風頭。他在下風頭。刮下煙去。則說俺真個埋鍋造飯哩。順著蚰蜒小道兒。我直走到哈密里去也。卒子云依著元帥。將這折槍破鞍子蒿草偶起煙來了也。夏侯惇云兀的煙起了也。順著蚰蜒小道兒。走走走。下卒子報科云可不早說。報的三將軍得知。有夏侯惇走了也。張飛云怎生夏侯惇走了也。小校看多早晚時候也。卒子云日當卓午也。張飛云嗨。這軍師是能也。他道日當卓午。撞見夏侯惇。領著一百騎敗殘人馬。兩隻手分付到我袍袖裡。說我拿不住夏侯惇。休道是夏侯惇。就是敗殘軍卒也拿不住一個。我與他賭頭爭印來。果然今日撞見夏侯惇那廝。告某推埋鍋造飯去。偶煙計走了也。張飛也。眼見的輸了你也。罷。大丈夫睜著眼做。合著眼受。則今日元帥府裡請罪。走一遭去。
則為那無徒賊子說英雄。可間張飛不見功。
今日個請罪親臨元帥府。方顯軍師妙算能。
下劉末正末領卒子上劉末云師父。如今二兄弟雲長等眾將與夏侯惇在博望城交戰去了。憑著師父神機妙策。眾將必然成功也。令人門首覷者。眾將來時。報復我知道。正末云玄德公。不必憂心。我觀戰討之氣。他眾將必然成功也。安排下果卓杯盤。准備慶喜。不一時有報功之將來也。唱
雙調新水令管教這數千員敢戰的鐵衣郎。則有個莽張飛他可便不伏諸葛亮。則因惡戰討我可便懶下臥龍岡。則他這戰馬刀鎗。多無那半個時分見明降。
云玄德公。喒安排下慶喜的酒者。劉末云小校門首覷者。眾將來時。報復俺知道。卒子云理會的。趙雲上云某乃趙雲是也。奉軍師的將令。某佯輸詐敗。將夏侯惇引入博望城中。建其大功。回軍師話。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不必報復。我自過去。見科云軍師。趙雲引戰夏侯惇。引入博望城中。成功而回也。正末云好將軍也。一壁有者。看有那一員將軍來。糜竺糜芳上云某乃糜竺糜芳是也。舉火燒屯成功也。見軍師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不必報復。我自過去。見科云軍師。俺二將舉火燒屯。成功而回也。正末云貧道已知。且一壁有者。看有那一員將軍來報功。劉封上云某乃劉封是也。簸土揚塵。成了功也。見軍師報功。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不必報復。我自過去。見科云軍師。劉封簸土揚塵。成功而回也。正末云且一壁有者。看有那一員將軍來。關末上云某乃關雲長是也。提閘放水。得勝成功。軍師府獻功。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不必報復。某自過去。軍師。某提閘放水。渰死曹兵太半。成功而回。特來報功。正末云您眾將都成了功也。小校擡上果卓來者。卒子云理會的。正末云將酒來。二公子滿飲一杯。關末云關某不敢。此一陣皆托賴軍師妙算。大哥虎威。軍師先請。正末唱
風入松您眾將軍武藝委實強。云好將軍也。唱更那堪狀貌堂堂。捨性命便往垓心裡撞。恰便似鬧垓垓虎蕩群羊。飲過酒今番不忘。為將帥顯高強。
云您眾將都來全了麼。劉末云眾將皆全。則少張飛哩。正末云玄德公眼見的輸了貧道也。劉末云眾將都皆成功。未知俺兄弟張飛如何。令人門首覷者。張飛來時。報復我知道。卒子云理會的。張飛袒臂負荊上云某張飛是也。倣學春秋廉頗。袒臂負荊。軍師府裡請罪。走一遭去。做見關末科云二哥二哥。張飛來了也。關末云哎呀哎呀。兄弟也。你怎生這個模樣。俺軍師如何。張飛云好軍師。好軍師。關末云你拿的夏侯惇安在。張飛云夏侯惇走了也。關末云怎生夏侯惇走了。兄弟。你不與軍師賭頭爭印來。似此怎了也。張飛云哥哥。軍師行善言者。關末云兄弟。你則在門首。等我報復去。張飛云二哥。是必勸勸兒。關末云你有偌多小心。報科云報的軍師得知。有張飛回來了也。正末云眼見得輸了貧道也。小校將過那軍師牌印來者。著他過來。唱
雁兒落眼見的鞭敲金鐙響將凱歌齊聲唱緊綁綁拴住臂膊直挺挺舒著脖項
張飛做見科云軍師舊話休題饒過張飛者正末唱
得勝令張飛也你不道是架海紫金梁他不是那托塔的李天王得勝掌軍師印。你道是不拿住不姓張。你憑著馬壯人強。你道是鞭督郵魂飄蕩。你曾摔袁祥。帶云張飛你不道來那。張飛云我道甚麼來。正末唱你道是男兒當自強。
張飛云軍師。張飛麄鹵。乞望寬恕者。正末云張飛。夏侯惇安在。張飛云夏侯惇走了也。正末云怎生。張飛云走了也。正末云夏侯惇走了也。你與貧道不賭頭爭印來。更待干罷。小校那裡。怒呼刀斧莫延遲。虎將登時血染衣。我未去許昌擒曹操。先看帳下斬張飛。小校斬了張飛者。卒子云理會的。劉末同眾將跪下科劉末云眾將跟某跪者。師父。張飛今日得罪。怎生看小官之面。且饒過張飛。不爭殺了他呵。做的個於軍不利。劉備不敢自專。乞軍師尊鑑不錯。正末云玄德公請起。若不看玄德公之面。這其間斬了張飛多時也。且放張飛起來。劉末云三兄弟謝了軍師者。張飛云謝軍師不斬之恩。卒子云可不早說。喏。報的軍師得知。夏侯惇領一百騎人馬又來索戰哩。正末云張飛。你聽的麼。夏侯惇又來索戰哩。你敢去麼。張飛云我敢去。我敢去。正末云我撥與你三千軍馬。與夏侯惇交戰。若是贏了呵。將功折罪。若是輸了呵。二罪俱罰。小心在意者。劉末云兄弟此一去。則要你成功。休著您哥哥落保也。張飛云大哥。你放心也。則今日統領本部下人馬。擒拿夏侯惇。走一遭去。
則我這軍器叢中分外別。層層疊疊緊相接。
有如枯竹根三尺。恰似烏龍尾半截。
打人面貌生殺氣。丟人腦蓋損英傑。
饒君更披三重鎧。抹著鞭梢脊骨折。
下劉末云軍師寬恕。張飛奮勇。此一去未知輸贏如何。正末云主公。張飛此去。必然成功也。唱
鴛鴦煞尾今日個領三軍坐金頂蓮花帳。披七星錦繡雲鶴氅。早定了西蜀。我便訪南陽。暢道覷曹操孫權似浮雲瘙癢[1]。我請您玄德關張。威鎮住曹丞相。今日個穩定家邦。史策留名後人講。同下
- ↑ 元刊本作浮風瘙癢。疑兩本均有誤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