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下西洋/03第二折
第二折
外扮西洋國王領波斯上國王云
苗生葉落識春秋。富盛尊崇得自由。
獨據西洋為國土。茫茫西海接天流。
某乃西洋國王是也。某國居大海。洲近西南濱海。東連木直夷。西接烏伏部。名為古里國。俺國中海濱為市。以通貿易。行者讓路。道不拾遺。地瘠宜種麥。能產駿馬。更有沈香木香西洋布五色巾白鳩胡椒五色鴉鶻石。又有木綿。白如霜雪。織成疋布。闊數尺。長三丈。瑩潔如紙。又產駿馬。以金銀為交易。人人白布纏頭。一日沐浴三遭。更有稻田粟米。若論富貴。俺國為頭。為諸番之首。人人尚其禮義。某聞中國聖人。德過堯舜。欲要去進貢些希奇寶物。以盡外夷歸化之心。今日使的小番去。呼喚各國劫薛夷長來。一同計較。眾劫薛敢待來也外扮端木叉同阿牙賜領波斯上端木叉云
地方近海住為家。四季長如春放花。
國人椎髻衣錦繡。古號闍婆今爪哇。
某乃爪哇國夷長端木叉是也。這個是板達國夷長阿牙賜。俺都鄰近這西洋國。這西洋國是各國聚會之所。今有國王呼喚俺各國至此。不知為何。俺見國王去。可早來到也。小番報復去。道有爪哇國端木叉。同板達國阿牙賜來了也。波斯云理會的。報科云報的國王得知。有爪哇國端木叉在於門首。國王云著他過來。波斯云理會的。過去。見科端木叉云國王。俺兩個來了也。國王云且一壁有者。待各國夷長來全時。有事計議。外扮阿羅定同金也的領波斯上阿羅定云
海山空闊立州城。堪嘆為人各有生。
俺這裡年年四季都是夏。若逢一雨便秋清。
某乃占城國夷長阿羅定是也。這個是天方國夷長金也的。俺都與西洋國相近。俺這國中胸纏㲲布。腦垂髽髻。出入乘象。粒食稻米。肉食水兕山羊。俺這裡有玳瑁火珠伽南香薔薇水沈香檀香丁香片腦等物。這天方國。和俺這國中一般。如今有國王呼喚俺各國。不知有甚事也。金也的云阿羅定。俺見國王去來。可早來到也。報復去。道有阿羅定金也的來了也。波斯云理會的。報科云報的國王得知。有阿羅定金也的來了也。國王云著他過來。波斯云理會的。著過去。見科國王云您來了也。阿羅定云俺二國夷長特來聽令。國王云喚您來別無甚事。今有中原大國。聖人出治。俺欲要各具希奇珍寶方物。進貢天朝。表俺外夷歸向之心。爭奈路途遙遠。不能進獻。特喚您來商議。端木叉云國王不知。俺國中有販海船隻。去他國販貨買賣去。聞知中華聖人。差剌答官人。乘著漂海大船。前來問俺番國取討寶物。不久便至也。國王云端木叉是實麼。端木叉云不敢虛言。委的是實。國王云既然如此。您預備寶物。等天朝剌答官人來時。俺進獻與他。如若遲誤。必然加兵征伐俺也。端木叉云得令。阿牙賜。喒急急回本國。辦理下方物寶貝。赴西洋國伺候天使去來。海舶張帆疾便開。要將方物辨奇哉。急急同至西洋國。准備中華天使來。同阿牙賜波斯下阿羅定云他二國夷長去了也。俺回本國。備辦寶物去來。國王云疾去早來者。阿羅定云得令。剌答乘船海氣陰。遠夷效順意欽欽。金珠寶貝非為貴。要表番夷一寸心。同金也的波斯下國王云眾夷長去了也。俺國中安排下奇珍異寶。預備停當。若天朝使臣來到。一同進獻。以表遠夷向化之心也。
德勝唐虞柔遠心。外夷慕義敢因循。
若還天使臨荒境。滿斗焚香謝聖恩。下
外扮天妃娘娘領二侍妾執扇掌扇上天妃云
起立乾坤大地中。驅雷喚雨聚神兵。
四時享祭民安樂。保助山河社稷興。
吾神乃天妃神聖是也。執掌乾坤。通靈宇宙。統領三界大小神祇。鎮世間江河淮濟。吾神受上帝勑令。管領九江之總。雄鎮五湖源流。吾神立廟在此江口。調和風雨四時均。擁護江河風浪靜。今有天朝欽差內直忠臣太監三保等官。前往海外西洋等處。和取方物。今駕海船數隻。在此江口屯住。今日他同眾官要來祭祀吾神。祈保浪息風停。海舟平安回國。這早晚眾欽差敢待來也。淨扮廟官上云
我做廟官世不愁。終朝每日上船遊。
若還有人來祭祀。三牲先搶大羊頭。
小道是這江口上天妃宮裡廟官是也。這座廟是宋朝以來建立的祠堂。我這天妃娘娘。好生靈聖。但是往來人等。過海登船。必須先祭了俺神道。平風靜浪。若不祭了俺神道。打頭風就來。那個敢開船。今日欽差太監三保與眾官要下西洋去。今日安排祭禮。要來祭祀俺神靈。我恰纔收拾了香案。這早晚眾官敢待來也。外扮太監王景弘同副使曹銓吹響器打得勝鼓領卒子上王景弘云
盡孝存忠各立身。承差奉命取奇珍。
同心竭力扶王業。保助乾坤大地尊。
小官乃內直忠臣王景弘是也。這位大人。乃是曹銓。今奉聖人的命。為因海外夷邦。多有希奇之寶物。著俺同太監三保平江伯陳瑄總制其事。下西洋去。曹大人。俺來至廟門首也。曹銓云大人。今奉聖人的命。同三保太監下西洋和番去。今來到這江口天妃廟中。今日三保大人設祭。先要祭祀了神道。然後開船。可早來到也。俺進廟中去來。做入廟科兀那廟官。安排祭物停當了麼。淨廟官云祭祀都安排停當了。則等老太監來全時祭祀了。是個了手伶俐。曹銓云既是停當了。廟官門首覷者。眾大人來時。報復我知道。淨廟官云理會的。潘子成牛金住上潘子成云秉性忠直志氣剛。出言利便豈非常。只因海外金珠廣。跟隨三保下西洋。小官乃內直潘子成是也。此位官人是牛金住大人。俺奉聖人的命。同太監三保。前去西洋國中。收取寶物去。今來至這江口天妃廟中。祭祀了神靈。便要開船也。牛金住云大人。可早來到廟門首也。兀那廟官報復去。道有潘子成牛金住在於門首。淨廟官云理會的。報科云大人。外壁廂有潘大人牛大人來了也。王景弘云道有請。淨廟官云理會的。有請。做見科王景弘云二位大人來了也。俺少待片時。等太監三保來時。一同祭奠。潘子成云還有劉大人陳大人未來哩。廟官門首覷者。若來時。報復我知道。淨廟官云理會的。奉御劉林保上云
海外奇珍天下知。搖船舉棹列旌旗。
微臣有感天心順。穩取金珠赴帝基。
小官乃奉御劉林保是也。奉聖人的命。與同太監三保下西洋國和番。今來至這江口天妃廟前。屯住船隻。擇了今日。同祭祀了神明。然後開船。可早來到廟門首也。廟官報復眾大人。道有劉林保在於門首。淨廟官云理會的。報科云眾大人。門首有劉大人來了也。王景弘云有請。淨廟官云理會的。有請。做見科劉林保云眾位大人來了也。恕劉林保來遲也。王景弘云劉大人來了也。俺在此久等多時。則等平江伯并三保太監來時。俺眾官一同祭祀。兀那廟官。你門首望者。若三保大人來時。報復俺知道。淨廟官云眾位大人。先斷後不亂。你們的別忙。這香錢可是要緊的。你每祭祀罷了。各各趫之。我那裡尋之。則要你有行止。著我立在這廟門首。看有甚麼人來。平江伯上云
奉勑欽差下海洋。宣威布德豈非常。
遠離京國臨鵬海。管取南夷順大邦。
小官平江伯陳瑄是也。奉聖人的命。與同三保太監等官下西洋和番去。來到這江口也。這裡有座天妃娘娘廟。十分靈應。俺眾欽差已具牲牢祭祀。可早來到廟門首也。廟官報復去。道小官來了也。淨廟官云理會的。做報科云大人。有平江伯來了也。王景弘云道有請。淨廟官云理會的。有請。平江伯做見科云眾大人。小官來了也。王景弘云眾位大人。如今則等三保來時。一同祭祀也。正末上云小官太監三保是也。自離帝都闕下。與同眾官人來下西洋。齎捧著官裡的賞賜等物。喜得於路平安。來到這江口天妃娘娘廟前。必須先祭了神明。然後方可開船。看了這江口波濤一派。是好水勢也呵。唱
正宮端正好我則見碧澄澄向東流。更和那白茫茫天南際。綠波翻映日輝輝。看了這滔滔不斷三江水。熬盡了多少英雄輩。
滾繡毬則俺這大明朝有氣勢。普天下皆順歸。端的是太平之世。麒麟現丹鳳來儀。戰袍換紫袍。征旗改酒旗。樂豐年穀生雙穗。庶民安足食豐衣。則為俺君王有德過堯舜。更那堪臣宰忠良勝呂伊。保助著萬里華夷。
云可早來到也。兀那廟官。俺眾官都來了麼。淨廟官做喬施禮跪科云老太監。眾官都來了。則等老太監哩。正末云報復去。道有小官來了也。淨廟官云理會的。報的眾太監得知。有三保老龜龜來了也。王景弘云呀呀呀。老太監來了也。俺接待去來。眾做接科云早知大人來到。只合遠接。接待不著。勿令見罪也。正末云不敢不敢。做入廟科正末云兀那廟官。祭物都安排的完備了麼。淨廟官云老太監。都預備的停當了。則等祭了神祇。小道落兩椀團魚湯喫。稟老太監。多早晚祭祀。王景弘云這廝靠後。休胡說。正末□
倘秀才我分付你祭祀的禮儀。淨廟官云在下小道。都預備的停當了也。正末唱要表我一生正直。曹銓云老太監。喒這人心□□。天必從之也。正末唱喒人這舉意念。神靈又早知。淨廟官云老太監。小道為個廟官。這些兒不知道。也不敢喫人家三牲。劉林保云大人。俺祭罷了神祇。就可開船。豈不聞孔子云。祭神如神在也。正末唱你道是祭奠莫躭遲。我豈不聞齋莊敬祭禮。
王景弘云兀那廟官。擡上香案。擺設祭物。請大人上香。淨廟官云理會的。做擡香案擺祭祀科云小道擺的整齊了。請眾位老太監上香。正末云天妃聖母娘娘。小官三保等。今奉聖人的命。差遣下西洋和番去。先祭了娘娘。纔敢開船也。眾上香科云廟官。你讀祝者。眾跪科廟官做念祝文科云維永樂十七年。歲在戊午四月癸卯朔。內直忠臣鄭三保等。謹以清酌庶品之奠。敢昭告于天妃神聖之前。今遵勑命。漂海乘舟。西洋和番。順浪長流。神靈護祐。異品多收。早還本國。滿載回頭。三獻酒醴。眾拜相求。伏惟尚饗。淨做喝拜科云拜。興。拜。一總一百二十四拜。禮畢。祭禮三牲。不許動著一些兒。這個是有例兒的。眾拜科正末唱
叨叨令告神靈與俺添威力。駕長舟取寶他邦覓。淨廟官云你眾大人這一去。託著俺神靈顯應。往返平安。你可帶些人事兒送我。正末唱願輕帆寧靜風波退。早回朝到俺金陵地。今日要起程也波哥。今日要起程也波哥。曹銓云大人。俺全賴著神靈護祐也。正末唱願神靈早把風波避。
云方纔祭罷了神祇。我覺一陣昏沈上來。我就著這書案權時盹睡者。做睡科王景弘云大人說話中間。盹睡著了。俺且出去等候。不要打攪了大人歇息者。潘子成云大人說的是。不要打攪了大人盹睡。且出去來。王景弘曹銓劉林保牛金住平江伯等同卒子做出科虛下淨廟官云我要破盤㘔三牲耍子。這個老爹搭伏著案卓睡著了。眾人怕打攪了他睡。都走出去了。我如今也出這門來等著。則怕他推睡。要偷這祭物。我則在這裡等著。看他往那裡去。做、出門科云我且立在門桯。兩眼緊緊定睛。本待徹身去了。怕人偷了三牲。天妃云三保三保。正末做打夢科云是誰叫三保哩。天妃云三保。你休驚莫怕也。正末唱
脫布衫散天香滿殿光輝。您神靈顯聖施威。我這裡躬著身傍邊侍立。有何事把咱訓誨。
天妃云你今同眾官下西洋。不消你費心勞力。那外國夷人。將寶物都預備下也。你這一去。必然滿載而歸也。正末唱
醉太平你教我休勞心費力。他那裡准備下東西。到來日親臨海上要珍奇。得便宜就回。我則待悠悠蕩蕩無違滯。茫茫渺渺隨波勢。有一日平平穩穩眾回歸。我直著滿朝綱讚喜。
天妃云三保你聽者。則為你忠誠報國。真意饗神。此一去不動干戈。自然得寶回來。三保。則為你秉性忠良。奉欽命親下西洋。取了寶回還大國。纔顯俺神聖高強。三保。你休推睡裡夢裡。疾。侍女二人跟下正末醒科云眾位大人。都那裡去了也。王景弘同曹銓劉林保潘子成牛金住平江伯卒子上王景弘云老太監。俺都在這裡。正末云恰纔我盹睡著了。有天妃娘娘。夢中與我說。海外夷人。將寶物都預備下了。則等俺取討去哩。平江伯云既然神聖通靈。俺不必延遲。便教水手搖上船來。就開了船罷。正末云說的是。便著搖上船來。牛金住云兀那水手。搖過船來者。淨扮水手同眾水手駕三隻船上嘲歌科云阿湖州一座大木塔了那。頂上立著個耍娃娃。有朝風吹的木塔倒了那。跌的娃娃叫吖吖。阿噲噲。平江伯云兀那水手。把船都搖將過來。水手云來了來了。老爺。您的福力大。你看這泊岸的水。我駕著船。這船一似在旱地上走的一般。若是這等行將起來。得一千年纔到的西洋。正末云船來了也。俺一同上船。開將下去者。鳴金三下起得勝鼓吹響器放砲三個正末上頭號船王景弘曹銓劉林保潘子成牛金住上二號船平江伯做上三號船科水手云眾老爹請上船。正末云俺一齊的下西洋去來。唱
尾聲拜辭了神堂廟宇乘舟起。直至那海外偏邦取寶貝。祭神靈親禱祈。睡昏昏驚夢回。見天妃說就裡。他說道不用您費力勞心自然得。
做吹號筒放砲眾駕船下淨廟官云好耍子。一聲響就都牙不了。我得了三牲祭物。還我家中去來。
今日廟中全得手。遇著開船過江口。
下飯果品都有了。則少一缾好燒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