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驚鴻記/第二十九齣
第二十九齣 父老遮留
金蕉葉生扮唐明皇上唱千腸萬思，那人兒魂夢怎知？末扮韋見素，小丑扮高力士上，同唱何日裡，長安奉釐。寄愁心，征鴻歸去。
生學士韋見素。末作跪了臣有。生朕自長安至馬嵬，朝士無一人追駕，惟汝獨留。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
正子之謂矣。末此乃臣子職事，何當陛下褒稱。作起了生高力士，太子何往？小丑作俯伏了奴婢聞得此間有高士李泌，太子訪之，今尚未來。小旦扮太子上小生幅巾白衣扮李泌上
小旦信馬求故人，彈琴復長嘯。
小生深林人不知，紅日來相照。
小旦俯伏了臣李璵叩見父皇。臣昨夜訪得一高士，姓李名泌，今在帳外。生宣他進來。小旦起，向小生李先生請進。小生進，俯伏了臣李泌叩見陛下。生先生少禮。朕亦聞公大名，何相見之晚也。小生陛下比隆唐虞，臣亦甘守巢許。生軍旅多事，暫欲留卿，大亂既平，任從高志。小生萬歲，萬萬歲。作起了生高力士可整馬來，朕即去馬嵬也。各作上馬了外扮白鬚老人持杖趕上
青山懷絳闕，衰鬢値危朝。
向生俯伏了老臣郭從謹特來留駕，願吾皇萬歲。生父老是何處人？外臣是馬嵬山後一個老人。生生受你了。外容臣奏上吾皇。唱
石榴花草茅賤士，何意得朝天。待說起，又嗚咽。作哭了那安祿山呵，包藏心計已多年。生既如此，卿何不早說？外唱有人來奏事尊前，反受誅逆顏。這些諫官呵，似寒蟬，抱葉秋吞憾。昔文皇，延訪聰明，當今世，闊疏良善。
前腔綦隆鴻號，都賴相君賢。臣猶記姚崇、宋璟、張九齡為相之時，民無竄，塞無煙，巍巍明聖洽重玄。後其間用了李林甫、楊國忠呵，只落得私罄公填，擅殺生大權。兔罝人，知有今朝變。生此朕之不明，悔無所及。外唱你當初，預剪狼牙；我今日，怎瞻龍面？
生父老請歸，朕從此逝矣。外臣昧死遮留至尊，至尊必欲去。作哭了哈，吾皇去自去，長安帝都，拱手授賊，他日何能見神堯皇帝於地下乎？生作悲了卿言及此，不覺痛心，事已至此，亦無可奈。朕留太子在此宣慰眾卿，父老無苦留朕也。
外黃埃散漫風蕭索，眾旌旗西指日無光。
生蜀江豈是宸遊地，枳棘依棲未久長。
生與末、外、小丑俱下小旦、小生弔場小生殿下試觀這許多留駕的父老，紛紛又趕來也。小外、小末、丑、淨俱扮父老上
小末西風吹落日，小外北闕拜君恩。
丑心緒逢搖落，淨秋聲不可聞。
眾共向小旦俯伏了臣等俱是馬嵬山前後左右的百姓，特來叩首天庭，願殿下千歲千千歲。小旦勞苦你們了。小末等請問殿下，至尊何在？小旦至尊已先行，留我在此宣慰諸父老。父老好自保愛，國家成敗，尚未可知。作悲了從此別汝等，不知何時復見長安也！小末等殿下當真要去？作哭了哈，哈，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殿下割捨得臣等，臣等豈忍捨至尊、殿下，更事賊胡？共哭唱
摧拍願吾皇，計慮萬千。好忍心，忘置虜羶。休整去鞭，休整去鞭。共扯小旦哭了殿下呵，你是鳳翰龍飛，怎做鴻墜狐爰。臣等願帥子弟二萬人呵，爭斬胡奴，克復長安。合唱愁絕處，金闕瓊臺，夷歌舞，我迍邅。
前腔小旦唱嘆少康，中興配天。愧涼德，無能比肩。休得留連，休得留連。抱小末等作哭了若是天命不在唐家，終歸逆賊，父老呵，你做洛邑頑民，你做餓死殷賢。心挾丹忠，譽永青編。合唱愁絕處，雁陣西風，山千疊，淚雙懸。
小丑扮高力士飛馬趕上，高叫了至尊候千歲爺已久，着高力士來請千歲爺。小旦眾父老解圍，待我去罷。作行了小末等作遮留哭了殿下不可去。小旦又共小末等抱哭唱
前腔欲相留，君王掛牽。欲相拋，黎民難閃。枉自淒然，枉自淒然。小生扯小旦了小殿下，你聽李泌道來。小生唱既是大眾歸依，休將小節拘攣。待我與高常侍呵，唱歸報君王，要審機榷，欣幸處，父子君臣，忠和孝，兩周旋。小末、小外、丑、淨抱小旦同下
小生、小丑弔場，走唱
前腔此行去，批鱗亢言。漫相守，尋常播遷。生、末上唱把淚相看，把淚相看。為甚太子淹留，倩汝傳宣。小生、小丑同唱億兆傾心，馬轉裳褰。從今後，斬木持竿，平胡亂，凱歌旋。
生既如此，韋見素可持開國玉璽，傳位與他，掌天下兵事。高力士可牽朕飛龍廐馬，分後軍二千人跟隨太子。末、小丑臣等領旨。生向小生朕有寶劍贈與先生，即拜先生為軍師，郭子儀為天下兵馬元帥，李光弼副之。但將士有不從令者，先生即以此劍先斬後聞。小生受劍了臣謹領旨。
前腔生唱打疊起，奇謀妙算。休戀着，衡門考槃。小生臣奉詔之後，賊去則歸山有期，賊在則朝天無日。唱把劍相看，把劍相看。這是叱咤純鉤，這是風雨龍泉。那安祿山這廝呵，我梟汝胡頭，飲血如湔。小生作拜生了，合唱從今別，夜雨鈴聲。休腸斷，定團圓。生獨下
小生、小丑、末弔場，同走唱
前腔馬前路，曲曲熬煎。弓前恨，烈烈冲天。小旦、小末、小外、丑、淨上，同唱冉冉征鞍，冉冉征鞍。為甚兩兩群來，敢有嗔嫌。小生、小丑、末同唱遜位儲君，委與兵權。末南立了聖旨下：以開國玉璽，傳位太子，望闕謝恩。小旦俯伏了萬歲萬萬歲。受璽轉立，作哭了父皇父皇，可不痛殺我也！眾陛下嗣統奉天，臣民歡忭，為何墮下淚來？小旦承危襲位，於心何忍！末、小丑作拜了，唱從今賀大地山河，新君馭，震為乾。末、小丑同下
小旦、小生、小末、小外、丑、淨弔場，同走唱
一撮棹車和馬，杳杳下烏鳶。離父子，因何事怨啼鵑。長亭遠，愁兩地，草芊芊。神京上，欲去更懸懸。今日輕分也，君王念。白雲何處是，回首各潸然。
小旦懷君屬秋夜，疾馬馳長安。
眾壯士終天恨，千秋易水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