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雪中人/第十一齣
第十一齣 脫網
丑扮解子上風吹枷鎖滿城香，一夥書獃說短長。今日哀求分皂白，當年何苦弄雌黃。自家乃湖州一名解子是也。昨日撫院牌示，着將莊廷鉞案內一干人犯，今日押赴早堂覆審。此刻將打二鼓，不免到茶館內，帶領各犯向轅門伺候則個。下末上
不是路奉令星馳，晝夜奔波到浙西。自家，吳將軍帳下張千，俺爺叫來守候查官人下落。為此，在院東金叉袋巷內飯店歇下。等了數日，聞撫院今早覆審此案，不免到段河頭，僱下船隻，俟他出來，便好行事。藏頭謎，教他歡忭又驚疑。下內吹打開門，外執手牌上呔！帶湖州一案聽審。丑牽領五六人及生上跪介湖州府人犯告進。內喊介進來。丑眾下副淨急上方才去解手，不想官人就進去了。作窺探，怕介爪牙威，森羅殿下難廻避，業鏡臺前沒轉移。內刑杖，號叫，副淨戰抖，哭介咳！這件事我想起來了，那一日雪天，好端端拉一個花子進來喫酒，就是晦氣星進命。隨後莊家人來下書，以致生出這場奇禍。若關了大門，那個下書人也不來了。都是鐵丐這臭賊，害了我官人哪！難追悔，可憐縲絏非其罪。內又刑杖，號叫。丑牽各犯出，繞場下。副淨扯丑問介解子哥，我官人為何不見。丑不見發出來，想是打死了。下副淨滾地哭介呵呀！我的官人呵！今番做鬼。昏臥介生走上好了，好了。呀！這是我的小廝，為何倒在地下？小廝，小廝。副淨醒，怕介呀！今番見鬼！
生怎麼說「見鬼」？副淨方才解子說官人打死了。生胡說。今日聽審，卻是奇怪。他們一個個都問成死罪，獨叫我上去，說：「你真個不曾拆看聘書。比時拒絕來使是實。今奉旨釋放。」為此開了刑具，放我出來，不知是何緣故？副淨拭淚，笑介真個如此。揖介謝天地！這是吉人天相了。末上查官人。生你是何人？末官人這裡來，告訴你，我奉主人之命，說官人冤枉雖明，不可回家。且到家爺處暫住幾時為妙。生你主人是誰？末與爺極相厚的，見面便知。生只是我家中不知我的信息，必須寄一家信去方好。末家爺已另着人到府上說知去了。小人備有盤纏船隻，官人放心，就請下船，不必遲疑，恐生枝節。生你主人如此周到，令我感激，何以克當。末快些走罷。副淨待我下處去取了行李來。末船在段河頭，快些走來。扶生下副淨這是我主人的恩星到了。想是前世結下的。下末扶生上船家。雜舟子上客人來了，請下船。生登舟介末官人請坐，我去取茶來。下生看介呀！你看，琴書筆硯茗椀香爐，陳設極其幽雅。榻上錦衾繡褥，羅帳銀鉤，分明是一個富豪行徑。我的朋友中，畢竟是誰呀？沉吟介
商調二郎神難猜擬。這仙舟渾不亞蓮花太乙。莫是襄陽人姓米，蘭橈桂槳，遨遊應號鴟夷。末取茶上查爺請茶。取衣巾介請換了衣帽。生且住，你主人幾時下船來？末家爺在家拱候。生這榻為誰而設？末這是小的伺候查爺的。生這又奇了。副淨挑行李上官人在那裡？生上船來。副淨好齊整擺設。生管家，畢竟你爺是誰？快說我知道。末查爺平生好友，想來不多幾個，爺自尋思，不必細問，一見便知的。生這也奇絕了。副淨我們在何處下榻？末爺在此現成榻上睡。我和你在後艙。行李不用打開，一切俱已安置了。下副淨咦？有這等奇事！官人，是那一個朋友如此用情？生他斷不肯說，令我好生疑訝。副淨想來不是害我們的。末送酒上爺飲杯酒，壓壓驚。生管家，承你主人盛情，難道叫我糊塗領謝，你畢竟說出來為是。末家爺乃埋名隱姓一個高人，再三吩咐，不許說出，爺到彼相見時，斷斷不是面生之人。此刻問他則甚。船家，開船罷。內應介末下生悶殺我也！副淨官人且喫酒，管他娘。生飲介這瀲灧銀槎浮綠蟻，薦牙盤無非珍味。副淨小人想起來了，敢又是請官人去修書的？生不差，待我問他。管家。末上爺要什麼？生你主人莫非請我去修書的？末爺因修書生出這件禍來，家爺儘知的，豈肯效尤。況家爺也不大理會文字的。生噁，噁，噁！太稀奇！小廝，我和你敢是做夢麼？副淨明明白白，何嘗是夢？生既不是夢呵，為甚的煙波一片迷離？末
前腔換頭休疑。不是我藏頭露尾，標新立異。家爺說：要壓奇驚須怪喜。生你主人雖然別致，卻也太奇了。末家爺原是奇的。查爺也曾奇過來。靈心妙手，由來奇內生奇。生管家，你的話我一句也不解。末天下事以不解解之最妙。四海中藏兄與弟，何必解杜家詩謎。生管家倒說得好笑，我且問你，如今到何處去？末大江西，峭帆張，時來風送如飛。
生一發奇了，我並無朋友在江西地方。末難道小人敢說謊，作弄查爺不成。副淨他既不肯說，自有緣故。且自由他。官人，多飲幾杯酒便了。
黃鶯兒就裡不須提，事朦朧久便知。江山風月堪遊戲。生也罷。杯來自揮，詩成自題。虛舟隨處供吟醉。末水雲堆，蒼茫無際。鷗鷺共忘機。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