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醉菩提/第二十九齣
第二十九齣 進香
海棠春末上三年誓願猶摧挫，何日得佛光重播。
有緣萬金易，無緣一粒難。老僧德輝，三年前立願，重建大殿、山門，鐘樓、藏殿，至今十無一就，心下煩惱。不想道濟口出大言，說三日之內要化十萬金錢，今日已交三日了，並無一些影響，多因是瘋話，亦作不得準。淨上一日賣了三擔假，三日賣不得一擔真。長老，濟顛戲弄常住，該責罰他纔是。末為甚麼？淨前日受了長老三拜，許長老做化主，口出大言，三日之內，要化十萬金錢。今日第三日了，十個紙錢也不見化來。末你們不要一偏之見。十萬金錢，非同小可。他是有名的顛子，化不化，有沒有，隨他便了。淨長老，他受常住重托出去化緣，化不來，緣法不到，還有可恕。他日日睡到日高三丈，起來便坐在竈前捉蝨子。人問他，他口裡胡答應：「有，必有。」今日第三日了，喫了早齋，只管在庫裡去討前日那壜酒，庫房不敢與，他亂罵亂嚷。如此戲弄常住，禮當責治。末前日叫他做化主，亦無聊之極，那個將他作準。十萬金錢，如何得來。丑急上有事不敢不報，無事不敢亂傳。啟長老，濟書記沒事沒故，到鐘樓上把鐘亂撞，又到法堂上把鼓亂敲，大眾止他不住，亂嚷亂叫。末且去喚他來見我。淨、丑下末可惜他如此文才，顛得太狂了。丑上特將奇異事，報與眾僧知，啟長老，好奇怪，山門外解到十萬金錢，太后娘娘親到寺中來拈香了。末有這等事。快聚合寺僧人，山門外去迎接。正是：着意種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下二太監、二宮女、小生隨老旦、眾推車上
二犯江兒水合鸞車如舸，鱗鱗的旌旗風嫋娜。把名香手爇，口誦彌陀。載金珠，乘勝果，妙相薩摩訶。歷刼在剎那，般若波羅，阿那薩多，妙蓮花圍寶座。末、眾上淨慈寺眾僧，迎接娘娘。老旦平身。末千歲。老旦此乃佛地，不可作踐。車馬人役，山門外伺候。眾領旨。下末請太后娘娘拈香。鐘聲應和，只聽得鐘聲應和。鼓聲遙播，又聽得鼓聲遙播。一片梵音，高雲萬朵。
排歌老旦滿捧名香，虔誠拜課，慈悲救度無訛。昨宵有夢在南柯，今布金錢祗樹坡。合山河壯，風雨和，民安國泰息干戈。君臣永，福壽多，佛光常照不生魔。
末住持德輝朝見。願娘娘千歲，千歲。老旦住持，你寺中共有多少僧眾？末有千餘人在外抄化雲遊，現在尚存五百餘眾。老旦分付都在殿下經行過去。末領旨。分付擂鼓三通，眾僧齊讚佛號，繞殿三周，說迎太后娘娘千秋萬壽。眾僧上依末念介老旦怎麼不見夢中僧人。住持過來，敢是僧眾未齊麼？末此皆禪堂方丈僧眾，還有大小執事，道人佛子未到。老旦與我都宣來。末領旨。分付大小執事，不論佛子道人，齊來念佛朝參。眾上念佛下老旦亦沒有這個僧人在內。住持。末有。老旦聞得寺中有個道濟和尚。末啟娘娘，其實有個道濟。老旦宣過來見朕。末此人有些瘋顛。老旦且宣過來。末領旨。道濟那裡？生內我在這裡喫酒。喫完酒就來的。末太后娘娘宣你，快來。生內咳，太后娘娘好不知趣，我正在此喫酒。生攜壜上
臘梅花正然口順，酒顏未酡。忽傳有旨來宣我。效畢卓安然臥，負來酒瓮，可使劉伶荷鋤過。
末㕶、甚麼光景。過來朝見太后娘娘。生太后，昨日聒噪，多謝多謝。老旦呀，正是夢中所見的。求活佛超度弟子則個。生阿呀，被他說破了，我去也。滾下末此僧有些瘋顛之癥，今日駕前無禮，合寺眾僧，罪該萬死。老旦禪機深奧，或是隱語，不必拘禮，恕爾等無罪。末千千歲。老旦再宣過來相見。末領旨。道濟。內應道濟在人叢中亂冲亂撞，忽然不見了。末照稟介老旦此僧真是羅漢。他這番舉動，乃是願我轉女成男之意，實是禪機，不是無禮。末千歲。老旦本該請來拜謝，但他避去，只索罷了。可惜當面錯過，想是來意不誠，不免對佛禮拜。
安神樂犯望空拜賀，佛恩光照，普度檀那。願祈懺悔免風波，西方淨土傳因果。蓋造如來殿，妙相紫金磨，一切皆安妥。分付起駕回宮。眾合山河壯，風雨和，民安國泰息干戈。君臣永，福壽多，佛光常照不生魔。
眾引下末住持送娘娘。嚇死我也，這個顛子，也是天大的膽，太后宣召，還抱着酒壜喫酒，太后問他，反朝着太后連翻三個觔斗，幸太后不加罪責，不然怎了。如今不知跑到那裡去了。淨上來時無一物，去時無一物，若遇問衣缽，兩個大卵核。長老，又有奇事。末為甚麼？淨濟公方纔各處不見，卻跑在羅漢香桌上，盤膝坐化了。末怎麼說？竟坐化了，有這等奇事。呀，他本是有根基的人，纔顯此神通，化了十萬金錢，殿工已成，恐人識破，推開窗子走了。只是就要去，怎麼沒一句話兒留與眾人。卻不道來不參，去不辭。淨留下一紙遺世頌在此。末取來。六十年來狼藉，東壁打到西壁。如今收拾歸來，依舊水連天碧。好個濟公，果然來去明白。分付造龕供養，一面差人報與毛太尉並各位朝官知道。淨曉得。末正是：
推開窗子無人阻，翻身跳出臭皮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