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翠屏山/八齣

出自中國古典戲曲資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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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齣 戲叔


小生上仗劍遙辭江樹,向燕城秋月雲孤。


荊卿西去不復返,易水東流無盡期。落日蕭條薊城北,黃沙白草任風吹。我石秀,自與楊大哥結義,在此生理。這幾日在外鄉收買牲口,今日回來。噯,怎麼靜悄悄?店也不開,刀砧傢伙,都收拾過了,卻是為何?嚇,是了。自古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我哥哥一身在官,不管家事,必然嫂嫂見我做了幾件新衣,他心上不快,這兩日我又不在家中,必有人搬鬭是非,所以不做買賣了。休等他發言,先辭他回去。只是一件,那賬目要明白,才見石秀無欺。看賬介都已清楚,不免請潘老丈出來,交付與他。潘老丈,請出來,講句話兒。正旦內不在家裡。小生這是嫂嫂的聲音,就交與他,總是一般。就請嫂嫂出來。正旦上來了。


獨坐閒庭無緒,小生嫂嫂,正旦呀,聽三郎傳話歸宇。


叔叔,回來了?小生是,回來了。這賬目請嫂嫂收過,石秀若有半點私心,天誅地滅。正旦叔叔何出此言?並不曾有甚他故。小生石秀離鄉已久,欲回家去走走,特地交還賬目。今晚辭別哥哥,明日早行。正旦嚇,奴家知道了。叔叔兩日不回,今日見收過了傢伙,只道不開店,因此要回去麼,可是?阿喲!這是那裡說起?叔叔請寧耐性兒,待奴家說個詳細。請坐了。叔叔,你是曉得的,呀,奴家為先夫王押司呵!


桂枝香情非朝暮,寧同陌路?沒來由兩個週年,欲把經文超度。小生原來為此?原來為此?正旦別無他故。叔叔,還要勞伊相助。小生這個自然。正旦勸你莫多慮。小生我豈不曉得?受恩深處家隨在,為人在世,須要財上分明大丈夫!


正旦好!好個財上分明大丈夫!這些賬目,不必提起,叔叔請收了。小生放下。正旦嚇,叔叔來路遠了,隨便用些素飯罷。小生多謝嫂嫂。正旦迎兒,石叔叔回來了,取酒飯出來。小生為著此事,所以不開店。我且耐著性兒,再住幾時。貼上酒飯在此。正旦放下,見了石叔叔。石叔叔回來了?小生正是。請用酒飯。正旦你自迴避。曉得。下。正旦叔叔請坐。小生有坐。正旦沒有甚麼,請杯熱酒。小生承嫂嫂美情,待石秀領一杯。正旦叔叔,這酒可好?小生這酒,倒也好。正旦好的?再請一杯。小生有酒放下,待我自斟自飲,不敢勞嫂嫂費心。正旦何妨?叔叔,小生嫂嫂。正旦叔叔,嚇,叔叔兩日在外,可知一件新聞的事兒?小生這個,石秀倒不曉得,甚麼新文舊文?正旦嚇,說道陽穀縣,有個打虎的武松,起初那嫂嫂,也是這等喜歡他,那廝倒不肯從順。後來那嫂嫂有些甚麼事兒,倒被那廝行兇,殺壞了許多人。江湖上遍傳,難道叔叔不曉得?小生嚇,就是那武都頭幹的事麼?正旦正是。小生好,他幹得正氣!正旦啐!甚麼正氣?據奴看起來,那武松是個獃子。


前腔傾城一顧,高唐應賦。小生大丈夫戴髮含牙,敢使陳平名污?正旦何必恁般?何必恁般?咳,只是可惜!小生倒要請教,可惜甚麼來?正旦可惜做嫂嫂的是一片好心,把此情辜負。小生出言無據!正旦作笑介嚇,他意何如?正旦叔叔,雖云男女無親受,卻不道嫂溺須將親手扶?


小生咳,嫂嫂,石秀是不讀詩書的男子,不耐煩聽你這許多嘮嘮叨叨、咭咭刮刮的言語。看正旦即下。正旦呆看介咳,罷!正是:


酒逢知己千杯少,方才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呀啐,原來是個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