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瓊花夢/第十齣
第十齣 俠贈
黃鐘引子瑞雲濃小旦巾服，老旦衣帽帶劍隨上深閨懶住，不是尋常兒女。笑指風雲劍頻舞，茫茫眼底，那佩得的人兒端在何處？伸玉臂燈前自舞。
粉黛中藏俠骨奇，笑他鹿鹿盡鬚眉。子房亦解椎秦始，畢竟姿容似女兒。奴家鮑雲姬，揚州人氏。先君壯年早逝，並無嗣息，止有遺胎。只望是個男喜，誰想到了分娩，單單生下我這一個不爭氣的女孩兒。虧我母親千方百計，悄悄的瞞了內外，將女做男，方纔保得這分家私，並未漏出半絲本相。嘆介不幸萱堂見背，指老介賴這保姆看承。淚介想起來，真可憐人也！今年一十六歲，身雖雌弱，志慕雄豪，常思濟困扶危，不惜揮金如土。爭奈生在這東南澤國，此間人物，大都是些眠花醉柳、數白論黃之輩，哪裡尋得我鮑雲姬一個對手出來？近來聞得元昊作反，天下奇俊之士多聚關中。奴家雖比不得木蘭殺寇賊的身材，頗也具紅拂識英雄的眼力。因此仗了這口寶劍，一路而來，喜得已到河南地方。保姆，我在此立一立，你可去瞧一所乾淨店兒，[喫吃(吃)]些東西，趕路則個。老旦理會得。轉身防洩漏，動腳費周旋。有個飯店在此，有人麼？雜上客官要打尖麼？老旦正是！雜請裡面坐。老旦相公這裡來。小旦進店介雜相公請坐下，我收拾點心去。下
玉女步瑞雲生氈帽便服上笑指邊隅，漫自低回中土，這歷歷興亡堪數。
小生自從出門，差不多走了半月，纔到這中州地方，果然是水陸要衝，帝王都會。這邊有個飯店，且進去歇息片時。見小旦拱手介生、旦作相覷介。各背介是好一位郎君也！雜提茶壺上介二位先用杯茶兒。虛下生兄仙鄉哪裡，姓字一併求教。小旦敝處揚州，姓鮑，賤字雨臣。生背介原來與袁小姐同鄉。小旦足下何來？生自楚中來的。小旦高姓？生江雲仲便是。背介我看這位郎君，頰似桃紅，天然嫵媚，好像個女子模樣。小旦背介我看此人詞氣雍容，步趨端雅，分明是個儒流，怎麼這樣打扮？待我問來。轉介楚中到此，多少路途？足下此來，還到哪一邊去？生聽啟：
畫眉上海棠郢國舊王都，小旦是荊州了。生焚棄南冠厭儒腐。小旦點頭介。生要投邊上計，仗策前驅。小旦原來也往秦中去的。生則待展龍韜倚劍崆峒，揮羽扇談兵幕府。小旦可就是种安撫麼？生正是。鞭梢舉，舉手介幸遇你花弧，正好折衝樽俎。
小旦背驚介怎麼說個花弧？難道他已看出我的舉止來不成？生鮑兄來意，也求略道幾句。
前腔小旦煙月廣陵區，醉夢餘風習歌舞。聚米鹽商賈，酒肉屠沽。厭聽他仙子吹簫，待尋趁將軍擒虎。生這等，是與小弟一路幹功名的，正好相攜前去。小旦英雄聚，還怕你投筆班生，不屑與終童為伍。
生笑介好說。老旦捧點心上在家千日好，出路一時難。相公你餓了，也好歹[喫吃(吃)]一點兒。見生介呀，那個是誰？小旦是荊州江相公。生作看劍背介那口寶劍，好像我見過來的。雜捧酒肴上生起介放在一席，小弟奉陪如何？小旦正該如此。讓生坐介。生謙介小旦序齒為是，足下貴庚？生癡長二十一歲。小旦「五年以長，則兄事之。」這等不必過謙了。老旦送酒介
降黃龍生、旦合唱千里荊吳，這氣味相投，膠漆難如。老旦背介他兩個話長哩，我且進去會了賬來。虛下。生、旦舉酒介雖則是盤餐菲薄，杯酒尋常，旅店蕭疏，歡娛。有紫芝在坐，娓娓的清談揮麈。起介日將晡，少不得停杯上馬，鞭影齊驅。
小旦背介我細看此人，言談器宇，真是丈夫！便到秦中，哪裡還尋得第二個出來？我不免將寶劍解贈與他，一來暗託終身，二來壯他行色。向內低喚介老旦上，小旦附耳語介。老旦微笑點頭作解劍介小旦攜劍笑向生介今日得遇足下，可謂有緣。白首之交，死生不易。但足下此去秦中，尚有千里，你又孑身無伴，欲把此劍相贈，乞君笑納，不必推辭。生笑接介小弟雖非烈士，承鮑兄這等見愛，則索拜領了。只是鮑兄為何又不同去？小旦笑介足下去平了大寇，立了奇功，就如小弟同去一般了。
前腔換頭撑扶，亮可兼瑜。望你虎穴橫戈，龍堆行部。指劍介這寶劍呵，是我傳家法物，有古血斑斕，苔紋青綠。風胡，把做佩刀持贈，願你拜安西都護。足下功成之日，千萬速到揚州，小弟還有心事相託。奏凱後，莫負煙花三月，急早迴車。
前腔生踟躇，一個寒儒。看滿眼兵戈，萬里長途。你把魚腸笑贈，馬首分攜，麟閣看圖。小弟此去，倘得建尺寸之功，揖介昆吾，比似干將躍冶，敢把你延津期誤？鮑兄千萬在家等候，那邊寇一平，小弟即日東歸。一來奉訪，二來也還有樁心事。背介吹簫路，賦美人香草，雜佩瓊琚。
老旦天晚了，相公們走罷。
尾聲生今朝喜佩青萍去，怕割不斷許多情緒。小旦則聽你捷報甘泉那一紙書。
遊人五陵去，寶劍値千金。
揮手脫相贈，平生一片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