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琥珀匙/第七齣
第七齣 審問
大齋郎淨、末皂隸，丑駝背官上猱腮鬍，駱背駝，白螺兩眼愛青蚨。縱然吸盡黔黎髓，略補登窗脊肋枯。
三年常得宦情甜，卸盡酸風學假廉。雖云只飲官廚水，怎省我民出米鹽？下官錢塘縣縣尹魏清是也。只因嘴上捋捋多鬚，背上高高聳肉，又駝又鬍，百姓都稱我是糊塗知縣。雖是此身行樂圖，聞在上司耳內，實不穩便。為此我硬氣做個好官，羨餘、火耗，不要一釐；紙穀、罪贖，不取半文。且喜兩臺首薦廉能，三年就叨考滿。可恨數日差心腹幹辦，把一千銀子上京打點，行取科道衙門。淨老爺噤聲，老爺方才說，一釐銀子不要的，那裡許多銀子勾搭衙門？外人聞知，道老爺這銀子來歷不明了。丑我老爺又不是拐人的，有甚不明？刑名裡邊，審得事情瑣碎的，我就免供逐出；詞訟裡邊，揀著罪犯輕鮮的，我就弔牌消繳。淨如此說，老爺一發沒有銀子趁了。丑這是我老爺假清廉，哄人的套子。若有幾樁重大事情，我就扎起面皮，不怕他不棄產拆屋，賣男鬻女，或者送某門生過手，或者倩某鄉親串鼻。淨原來老爺有這許多進銀子的法門。丑法門，法門，我老爺著實遭瘟。可恨那幹辦銀子，不出境內，就被強盜劫了去。淨極打劫得好個哉。丑狗才！怎麼說極打劫得好？淨那間在人面前好解說，我裡老爺清官，一釐銀子不要的，只是強盜要料。丑胡說！昨日捕人獲著窩贓犯，押去追贓，分付該吏，一應起數，俱限明日聽審，只帶贓犯一起，後堂回話。淨應，向內傳介副持銀上捕人進。見介稟爺，原獲贓銀八百兩，現在—丑還有二百兩呢？副小人再三拷問，其實沒有。丑唗，胡說！帶賊犯過來。小生押外上貼隨上犯人進，犯人當面。丑桃南洲，還有二百兩呢？外爺爺，他買我綵緞，只有八百兩。丑敢是花費了？外爺爺，沒有花費。丑唗！賊情事，不打不招，扯下去打！貼啊呀！爺爺嚇！父親年老，受刑不起。丑這是什麼人？小生是他的女兒。丑扯下去，打！打介外爺爺嚇。
泣顏回天日照無辜，念小人呵，守業窮簷硜苦。丑叫原捕，一定你還搜不到嚇。小生小人把他地皮都翻過的了，沒有。外爺爺嚇，他蟻窩翻墾，驗蠨蛸別無窠堵。丑還有什麼贓積麼？小生衣飾器皿，一一開單呈上。丑呣！也不多幾件，與原銀一併置庫。外橐饘罄掃，痛瓶傾，席捲如洗釜。丑我曉得一定你寄頓在親戚人家，快快招來！外爺爺是青天，望爺爺去追捕強盜，小人怎麼敢干連親戚？丑唗！終不然老爺銀子不要追了？拶起來！拶介啊喲，冤枉嚇！爹爹嚇，孩兒呵！不能效淳于贖罪除刑，定做吉翂登聞擊鼓。
丑唗！你道我枉了你父親，要去擊鼓麼？可惡，著實可惡！
撲燈蛾怪伊忒撒奸，怪伊忒撒奸，遽敢逢官怒！要去擊登聞，輕覰我堂堂官府也。外爺爺息怒，小人情願補償。丑可又來。你原曉得亡羊補牢，須知我魏青天原不糊塗。外爺爺明鑑萬里，怎說糊塗？丑帶去收監。貼爺爺嚇，若把我父親監禁，那有銀子？小婦人情願代在獄中，放我父親出去，好措辦銀子。小生老爺，這也說得有理。丑把這小賤人上了刑具，帶去暫發女監收管。外我那親兒嚇，你怎受這般苦楚？押貼下丑叫原捕，桃南洲押出去。待比他三朝兩日，慢追乎，緊羈圜土奈咱何？
丑原捕，分付你，只要他完得快，我老爺極慈仁的，連罪也不問他的。小生稟爺，桃南洲其實沒有家資，一時措辦不出，求老爺寬限幾日。丑他家中還有何人？小生只有個妻子，還有一個女兒在家。丑女兒幾歲了？小生十七八歲。丑生得如何？小生老爺，倒有十分姿色。丑你說他沒有家資？小生其實沒有。丑狗才！好不懂，這女兒就是家資了，限五日清完。小生伸舌介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