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永團圓/第六齣
第六齣 疑宴
中呂過曲縷縷金小生青衣上持雲翰,往衡門,為邀坦腹作佳賓。好是鴻門宴,安排八陣。且藏頭遮尾致殷勤,休教露風信、休教露風信。
自家江賢。奉主命去請蔡官人赴席。我老爺與賈爺商量計較,特設此席。咳!蔡官人,蔡官人,你此去凶多吉少。非我故意相瞞,奈主人再三分付,豈敢漏洩。正是:
計就月中擒玉兔,謀成日裡捉金烏。
說話間已到門首。有人麼?生上
引子菊花新柴荊常掩絕囂塵,何事清晨剝啄頻?開門見介。生原來是岳父家裡,請到裡面去。母親有請!老旦上罷織整釵裙,聞鵲噪疾忙相訊。
生岳父差人在外。老旦快請相見!小生老夫人請上,待男女叩見!老旦不消了。小生叩首介、揖生介。老旦小姐一向好麼?小生小姐得藉餘蔭,幸得平安。老旦今日到舍,有何見諭?小生送帖介奉家主之命,請官人赴宴。老旦我因家寒,屢次缺禮,怎麼反蒙親家招飲!看帖介。悄對生介咦!怎麼帖上寫得這樣葫蘆提?生看介便是。老旦對小生介請問管家,此席為何而設?小生男女也不知家主之意,無非久闊,請官人敘敘。老旦座間更有何人?小生並無別客。
中呂漁家傲老旦又不是東閣筵開北海樽,又不是雞黍論交,相邀故人。為甚的雲天翰札輝蓬蓽,絕勝華□□。小兒呵!料非嫺揖讓威儀,更難祈服御繽紛,已遙沾厚德高情、高情謹佩紳。
剔銀燈小生俺東人呵!芹樽設愧肴無異品,賓朋謝擬談心傾醞,親骨肉休似外人虛謙遜。況官人呵!德潤身何必綺羅廝潤。情真,專祈首肯,揖介謹銜命清晨候閽。
老旦多勞管家遠來,只是簡慢,怎麼處?小生不消老安人費心,男女就此告辭了。老旦吾兒送到外面去!小生官人請留步。
習禮稱賢母,無文愧使伻。
下。老旦吾兒,方纔請啟上,他的稱呼並無翁婿之禮,不知此酒,是什麼意思?生孩兒想起來,畢竟在親事上有些說話。老旦便是。這頭親事,我從不曾與你細說。向年你父掌選時,江翁圖結絲蘿,以百金為聘,遂聯此姻。今日他家室富豪,我門庭冷落,江翁勢利中人,其間或生他釁,你還不該去。
攤破地錦花論姻親,應自揣多艱窘。倚富欺貧,百年事怎保紛紜。那裡是美酒珍肴,賢主佳賓?且潛形,何必與辨清渾。
生自古道:一絲為定,千金不易。縱然炎涼異勢,豈可變盟。老旦論理雖長,但你一身無助,到彼恐入機彀。畢竟不去的是。生藺相如手無縛雞之力,劫秦王於會上。古人折衝樽俎之間,孩兒隨機應變,料不妨事。
麻婆子冷暖冷暖雖遷次,朱陳誼必敦。巧計巧計雖牢設,機關迎刃分。一任我衣衫襤縷一書生,長卿宿慕相如藺。管取管取消機釁,肯垂首受邅迍?
老旦只要此去無事便好!生孩兒自有道理,母親請自寬心。
老旦橫逆外來難料,生素位自安大道。
合青龍白虎同行,凶吉全然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