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桂林霜/第二十四齣
第二十四齣 靈合
淨扮諸老道符官盔甲策馬上
仙呂入雙調忒忒令五雲開，蒼穹路旋。俯視處，神州一片。小神諸應兆。本貫江寧。投身馬府，蒙總督公使用多年，老來隨公子出撫廣西。在烏金舖，同主人罵賊而死。上帝憐我平生誠實，念佛持齋，特授府官之職。赤文綠字掌諸天符篆。上帝又念合門盡節之人，陽世不能盡邀䘏典，乃一一分封。昨日命我各處宣述詔旨。除授已畢，且向天門覆奏去。三霄上，代披宣。碧霞宮，蓬萊院。仙真皆妙選。
前面顧夫人來了，不免迎上去。下小旦仙裝，二幡童引上
沉醉東風紫雲翹，釵梁鳳懸。絳羅袍，龍文花現。新銜署掌書仙。賜銀泥丹篆。小仙顧氏，乃廣西巡撫馬公侍妾，殉節之後，遊戲天涯，無人拘管。昨蒙上帝拜我紫府書仙，掌管人天典籍。天家稽古之榮，無有倫比。不料妾身得叨奇遇至此。憶紅袖添香司硯。不知俺老爺《彙草辨疑》一書，已登冊府否？驚鴻勢翩，簪花格妍。龍跳虎臥，定飛來九天。
淨上顧夫人，小神稽首。小旦符使少禮。正要問你，我家闔門人口，如何發落？淨二位小公子及小二相公俱封為侍香金童，二姑、五姑、先亡過的六姑、小二姐、三姐、四姐，俱封為傳言玉女。劉姨、苗姨並先前亡過的趙姨，俱封為瑤宮花史。凡男僕皆封為黃巾力士，在三天門下聽用。女婢皆封為翠水散仙，送與趙太夫人府中分任職事去了。小旦天恩普遍，聖壽無疆，令人感激無地矣。淨夫人呵，
嘉慶子這碧霄除使無貴賤，論孝義忠貞不論錢。活着無人垂念，靠天地會相憐，靠神鬼不心偏。
小旦說也可憐，老爺、夫人及少夫人在何處？淨老爺根器深厚，成就更高，聞得已與各天尊同列玉虛上爵，太夫人仍偕眷屬並攜少夫人，同住在忉利天宮了。小旦妙呵！
尹令生時各家宅眷，死時各條分辨。銷時各途輪轉，多事閻羅做弄出閒是閒非局萬千。
我到任去了，符使請便。淨夫人請。小旦天眼一觀皆是幻。淨戲場于變不須提。分下中淨洗面扮趙太夫人，神裝，領二神官上
品令璇宮去來。遊戲已多年。家門氣運何堪。再顛連，遼陽兵變，廣西重搬衍。老身趙氏，乃馬復所之妻，馬雄鎮之祖母也。昔在天啟辛酉之歲，老身闔門盡節。甲子一週，我孫兒為廣西巡撫，又罹此禍。咳！雖是當焚劫火，何至五金同鍊。左右，前面是何神駕？雜就是令孫文毅公夫婦。中淨如此迎上去。這骨肉相逢，也算做雞犬雲中一笑緣。下二幡引生、老旦攜手天神裝上
豆葉黃歎烏金舖下土室梁間。把一家送向黃泉。急切裡不能相見，人間分散，天邊再圓。夫人，和你一死同歸，有如夢幻。既荷皇家褒䘏，復叨天帝崇封，廻想人生數十寒暑，何苦貪生捨義也。老旦便是。合這一點靈光猶在，這一點靈光猶在，只算到紅塵打個盤旋。中淨引隊上
玉交枝人天仙眷，聚雲旗良非偶然。孫兒何往？生孫兒攜孫婦正來叩謁，不料在此相遇。生來未識慈悲面，駕天風纔得扶輦。老旦孫婦昔年夢見祖婆婆到家吟詩一首，所以依稀認得。中淨不差。只因禍機將接連，故吟啞謎先加勉。生、老旦揖介六十年人家可憐，六十年人家又傳。
左右稟介前面傅忠毅公來也。中淨孫媳隨我廻避了。老旦是。同中淨下外花白鬚天神裝，引二神將上
玉抱肚提兵酣戰，死疆場雙忠並肩。尊神莫非是馬文毅公否？生便是。相揖介外俺，傅宏烈。生時在梧州得見孫陳二客所作明公死事狀略，不覺五體下拜。後來喪師殞命，負罪輿尸，忝附崇祠，有慚祀典。生忠毅公，你說那裡話來，俺生無一能，死有餘恨，既無益於保障，復貽害於妻孥，怎及明公奮身殺賊，力竭完忠。今乃與噲等伍，正當以韓非同傳為恥，如何反出此言。外文毅公太言重了。自古慷慨捐生，從容就義，難易之間，足窺持守。你土室羈囚，比文山屈蠖小樓，尚多一載；較子卿牧羊大澤，終捨一身。公自云：「丈夫臨事，當有賁育不可奪之節。」此之謂也。宏烈敢相伯仲乎。笑書生學步邯鄲，算後生繼武前賢。生桂薑同性是天然，傅說騎箕象緯懸。
淨上二位尊神在上，諸應兆稽首。生外符使何往？淨上帝今日遍查雲貴楚粤四省，連年因三逆之亂死事忠臣共有若干人，明日在凌霄寶殿，設鈞天廣樂，大開褒忠筵宴。其各家眷屬人等，俱牒西王母，向瑤池設旌節大宴，謹請二位，明日早赴天門去。生、外惶愧。淨
川撥棹褒忠宴，奏鈞韶帝座邊。讓功臣畫上凌煙，讓功臣畫上凌煙。死無功，臣忠已全。拄乾坤正氣懸。護山河，壯氣懸。合
前腔換頭古史忠良有萬千，國史忠良後媲前。雖然是載入青編，雖然是載入青編，姓和名，閭閻未傳，借詞人特筆宣，教鸚哥慧舌言。
尾聲貫穿家譜題歌扇，歎文毅孫兒官職蹇。只愁他哭倒西興破驛前。
十萬言從一筆書，銅絃鐵板氣難除。
也知軟語情無那，其奈剛腸悶有餘。
官職浮沉惟引愧，庸人壽考亦為虛。
註經原道先生假，性分文章可得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