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望湖亭/第十四齣
第十四齣 題詩
桃李爭放外上燈花綻紅,更簷前靈鵲聲喧,可應得前夜好夢?
佳期不可失,終願在衡門。前日尤少梅來作伐,他說有頭好親事,今日領那小官人上門,恰好媽媽又有個夢兆,因此老夫心上喜歡,不免在此相候。高壽那裡?丑應上來了。山靜似太古,日長如小年。員外有何分付?外尤少梅到來,即便通報。丑嗄。俱暫下
前腔生上無端鑿空,末上不知成與不成?末、生合來時只當個打哄。
生尤少梅,都是你做作,一時被母姨、表兄央求不過,只得到此,如今怎生去相見?末索性放了膽,只當孛相一場,或者有些意思,便作成小子賺些媒人錢。小生如今人家討便宜,媒人錢也不能夠像意。末就少些,譬如又軋了一個媒人出來。小乙哥,連你也造化了,你家大官人說,要你相幫,成了親事,把小正與你做老婆。小生許便許我,到得手才是哩。末說話之間,已到高家門首。大家記著,叫顏大官阿。小生曉得,曉得。末有人麼?丑上那個?末尤少梅陪一位新客人拜訪。末遞帖介。丑看生介好個新客阿。員外有請,尤少梅在外邊。外上他來了?丑還有一位新客,帖兒在此。外看帖介「晚生顏秀頓首拜」,道有請。出迎,進,揖介新客請上坐。生不敢。外休得過謙。末只是一個蘇坐罷。外既如此,昭穆坐了。生告坐了。外看茶來。丑暗下。末前日多多打攪。外待慢得緊。既承相約,拱候多時了。末小子再不說謊的。此間就是舍親錢……小生接口介顏、顏大官人。外是令親顏兄,幸會,幸會!敢問貴客,尊庚是多少?
祝英臺生數年華,方十九。外一向用功?生立志把書攻。外到不曾動問得尊字?生年幼尚無表。末還是說了,好稱呼。生伯雅字稱,外阿,伯雅。末伯仲之伯,雅俗之雅。生欲稱名呼。末不但稱名,且稱其實。外點頭介堂上何人?生堂北壽萱還榮。外不知尊府家世?生家風,系出東魯名賢,唐世忠良傳永。末是個舊家人物。外老夫斗膽,再問個端的。讀書人志氣何如?生願擎天跨海,撑個金梁玉棟。
外好志氣!背介看來人物儘佳,不知胸中學問何如?金舅舅是個飽學秀才,請他試問一番。小廝,書房中請金相公出來,說一位新客人要相見。內應來了。金舅上共言東閣招賢地,自有西征作賦才。見介。外是顏兄,尊字伯雅,請老舅敘談敘談。金舅是伯雅兄,好一位新客!指末介此間?外尤少梅,就是伯雅兄令親。末指金介此位?外是妻兄金本謙。末久仰,久仰!是尊舅公了。金貴縣是淞城?生是。金淞城出得好人才,見識高廣,休笑山居僻陋。生豈敢。金學生前年曾到貴縣,見有個三高祠,不知是那三個古人?
前腔生閒誦,真個見江流,懷往事,千載尚堪詠。是春秋范蠡、晉張翰、唐陸龜蒙。金事跡何如?生浮海泛湖,鱸鱠蓴羹,茶竈筆牀遺蹤。末就是看見的。金既祀三高,復有個三忠祠,相峙而立,其間更有說否?生還恐,怒濤欲鬭扁舟,此地椒漿難共。末是阿,這是《浣紗記》上有的。伍相國見了范大夫,自然有些著惱。生算不如、只將雙高相對孤忠。
金這般妙論,果然卓越千古。外胸中抱負,不言可知。敬服!敬服!末舍親年紀雖小,從來是這等鑿鑿議論的。
香柳娘小丑上看何方貴客,看介看何方貴客,標致阿!呀,有些廝認。想介阿,就是那庵中遇著的少年。看他龐兒俊雅身端穩。還好。若相著了那一個醜漢,了不得!外走出問介老安人呢?小丑在照壁後邊,看新客人。外叫媽媽,老旦上把郎君細窺,偷看介把郎君細窺,外人品何如?老旦好阿!貌相已堪親,還兼好學問。外如今人都乖巧了,女孩兒年紀長成,也教他過眼,看一看人物,才不是老人家喬做主張。老旦有理。只是女孩兒怎肯出來?丑有個計較在此。附老旦耳語介。外聽介。丑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姐姐就出來了。外、老旦是阿。丑合料三生宿因,料三生宿因,若得閨中意欣,方諧秦晉。
老旦、小丑下。生告別了。外難得這般相會,小園池中,今早開一朵並頭蓮。小生奇異阿!末好佳兆!外已備下小飯,到請新客園廳上看看荷花。生怎好叨擾?外小廝,陪了顏宅大叔前廳酒飯。小生多謝員外。下。外尊客請。生豈敢占先?外是老夫引導,這裡來。生看介呀,這朵並頭蓮,眾合果然開得好!外看酒來。淨扮老僕上有酒。外遞酒介
前腔愧山居簡褻,小生合愧山居簡褻,生、末盛叨佳醞。眾合歡情促坐人堪近。外請酒。合這相逢恁巧,這相逢恁巧,五百會從新,千年好無盡。生小生淺量,飲不得了。外再坐坐兒。勸碧筒幾巡,小生、末合勸碧筒幾巡,還看玉人,落得添些嬌暈。
小丑上姐姐快來!
前腔喜雙荷乍開,我每去看看。旦上喜雙荷乍開,小丑合並頭紅噴。旦呀,園廳上有客人,怎生去得?小丑不妨。是金舅舅內親,員外留他飲酒。我和姐姐南樓上去一看罷。同旦登樓介。旦看池蓮坐客同標韻。金既有奇花,敢求新詩一首。外妙阿!末難他不倒。生獻醜不當。金請教。旦在那裡題詩。小丑聽著麼。生吟介俄看一葉長青錢,末不是錢,是顏阿。外是錢字,韻腳。生忽作紅顏開並蓮。金來得好!末好個紅顏。生蓮子同心誰共結?鴛鴦比翼若為眠?金妙!妙!妙!外大喜介再斟大杯來!小丑姐姐,聽新詩怎生?旦聽新詩怎生?開府共參軍,清新與逸俊。眾合謝奇葩獻珍,謝奇葩獻珍,今日欣逢主賓,果是冰清玉潤。
旦、小丑下。生就此拜謝。外攜手介少梅,老夫到捨不得令親相別。末成了姻緣,便久遠相與,不須留戀。外既不好勉留,送到尊舟奉別罷。
相送柴門月色新,生低白寂寥未是採花人。
末背雖然邂逅錯中錯,金舅管取纏綿親上親。
未厚擾了。外多慢了。合請了!各別下。外弔場叫介尤少梅,末又上怎麼說?外方才備些舟金、下程、酒米,都發到舟中去了。末感謝,感謝!外這段姻緣,全在老兄身上,千萬主盟,重當酬報。末自然出力,在小弟身上圓成,請了!下。外好個小官人,難得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