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太平錢/第十齣
第十齣 憶姣
丑上，白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我蒼雲。一向跟着大伯，他年紀雖多，筋骨尚健，並不曾有些病痛。不想這幾日茶飯不沾，心神恍惚。我想八十餘歲的人，可是當得病起的？不免去扶他出來，解慰一番，多少是好。嚇，大伯，我扶你出來坐坐罷！丑下，扶生扶杖上
小蓬萊荏苒光陰去矣，嘆連朝倦體離披。淒淒枕簟，蕭蕭杖藜，和病相隨。
坐介。丑大伯，你今朝病體可好些？生日復一日，病中添病，那見什麼好來！
園林好捱昏旦神魂似離，荒茶飯情思欲飛。丑敢是前日中了酒了？生唱何處覓中山沈醉？丑或者冒了些風寒麼？生唱從不怕露風欺。丑莫不是夜晚間，在園中着了鬼魅？生唱端不為月花迷。
丑待我街坊上尋一個賣卜先生，問一問卜罷。生不消，不消！
嘉慶子唱怕什麼命中惡曜來作祟。丑可要去請個醫生來麼？生唱那裡是扁鵲重生訪甚醫。丑去請個師巫可好麼？生唱幾見巫能驅鬼？丑你老人家飽暖為重，勉強喫些茶飯便好！生唱身怯怯懶添衣，神忽忽竟忘饑。
丑若是如此，病兒怎能夠好嚇？生只要你去尋個醫病的人來，我就好了。丑尋着誰來？
尹令生早向街頭倚徙，覓個冰人成美。丑尋個做媒的嚇，要尋何等樣人呢？生唱總是娘行張李。丑阿呀，大伯如此病重，尋做媒的來何幹？生你那裡曉得！唱這是我對病的良方，你疾往休教頃刻遲。
丑既如此，你坐在此，待我去尋來便了。故是囉裡說起！正是：
一心忙似箭，兩腳走如飛。
下。生蒼雲已去，甚覺無聊，我不免扶着杖兒，勉強行走幾步。扶杖走介咳，老漢病後，又早春去夏來，園中光景，甚是荒涼了！
品令你看青青綴枝，消渴幾顆梅。試聽嚶嚶呼友，銷魂數聲鸝。傷情對景，捱刻如捱歲。行到門外望待我望一望看。作指咦！那邊遠遠來的好是蒼雲，後邊走的，想是那媒人了。啐！怎麼又轉過彎去了？回身走進，唱我攜筇凝盼，怎得個人來天際？仍坐介咳，望了一回嚇！唱不覺的眼暈生花，力悴難支暫隱几。
睡介。丑引付媒婆上，丑尋遍長街和短巷，付穿過南陌到東村。丑大伯，張媽媽請到了！生醒介。付老公公，老身施禮了！生阿呀呀，偶沾小恙，恕老漢無禮了嚇！付說那裡來話！生請坐！付有坐。丑待我去烹茶來。下。付承老公公相邀，不知有何見諭？生嚇，老漢欲覓一頭親事，特此相煩。付親事倒有絕好的幾頭在此，但不知說與令孫呢，還是令孫女？生媽媽！
豆葉黃問蘭蓀蕙茁，幾曾抱弄含飴。付或者是令郎、令愛麼？生唱堪嗟我伯道無兒，那裡是中郎苗裔。付敢是族中子姪輩麼？生唱蕭條孤影，更無孑遺。付多不是，畢竟是那個？請說個明白。生指自哪！唱只我這煢煢老漢、只我這煢煢老漢，待配個釵荊，仗你良媒。
付笑介我看公公最少有七、八十歲了，那裡去尋這對兒來配你嚇？生媽媽！
玉交枝休道我年華衰替，論姻緣何須齒齊。付若是那三、五十歲的，又不肯來嫁你了。生唱那殘花敗柳休扳取，待摘取嫩葩嬌蕊。付這等說，要尋個閨女了。生唱自古道絲蘿尚將喬木依，怎見得白髮難把紅顏配？付笑阿呀，阿呀，你這樣人家，又是這等年紀，就將就些的也罷了！生唱慢道是蓬蒿室卑，莫笑我桑楡景頹。
付就要閨女，也非難事。還是要耕種人家的呢，是肩挑人家的？生搖頭㕶，㕶，㕶！
月上海棠休提起，那村姑市女非班輩。付若是經商開店的，比你的門戶又差了嚇！生唱笑庸流商賈，說甚門楣！付敢是要尋個富家麼？生唱不思量金穴憨癡，偏承望瓊樓佳麗。付難道要個宦家小姐不成？喲，又來作耍老身了！生媽媽！唱我非遊戲，早相定烏臺韋氏嬌妻。
付那一個什麼韋家？生就是那韋諫議家小姐。付嚇，阿呀呀！你老人家好沒正經，敢是在那裡做夢！那韋老爺呵！
么令犯他是名家華裔，世簪纓婚聯帝畿。那小姐呵！生小姐便怎麼？付唱俏豐姿落雁沈魚，種玉瑤池。美才華雕龍綉虎，名著金閨。真個是仙女隔桃溪，枉盼斷天台水湄。
白也沒有這樣閑工夫，陪着你講閑話。立起告別了！正是：
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
走介。生拖住嚇，媽媽且住，再作計較！付又坐還有什麼計較？生向丑蒼雲，進去取十兩銀子出來！丑應下。付這個要他何用？丑銀子在此。生媽媽，這十兩銀子呵！
江兒水聊作茶瓜贈，休嫌葑菲微。仗儀、秦巧舌如簧計，朱、陳好把奇緣締。料膏肓頓起相思悴，看我蕭疎豐致，鶴髮童顏，還做得個風流佳婿。
付說便這等說，倘若不允，卻怎麼處？生說不說由你，聽不聽由他。這十兩銀子，只當做說親之謝便了。付袋銀既如此，老身權且收下。
川撥棹付謝唱姻緣未，早媒金歸袖裡。儘咱行兩片唇皮、盡咱行兩片唇皮，只是敗和成教人怎知？生媽媽，快去快來，我等着你回話哩。付是，曉得。作別老公公！唱你且聽東風將好信吹，管取做東牀將好夢期。
下。丑上白大伯，你在病中，什麼要緊，又講這半日閑話！生身子困倦了，扶我到裡邊去罷。生扶杖、丑扶生
尾文園難解相如謎，準備着當罏滌器。且自去捱着殘更聽曉雞。
二八佳人九九郎，蕭蕭白髮映紅妝。
杖藜扶入銷金帳，一朵梨花壓海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