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占花魁/第十齣
第十齣 品花
仙呂入雙調過曲字字雙淨上生來好酒耐鏖糟,村料。粗粗技藝沒分毫,無竅。藥牌扛賭更幫嫖,全套。娼家闖飽度昏朝,串到。
區區祝方青便是。趨時打諢,遊手好閒。唱曲喉嚨弗響,串戲就是糟團。大老官是我恩主,衏院裡是我家園。無綿衣做勢賣俏,說戒賭只剩空拳。打官鋪討盡惹厭,送廂錢一頂就穿。燒湯修養,打夥作樂。官身使布,弗敢相纏。薰被頭,捲腳帶,捱身搊趣。燙殺酒,簇攏肉,滿口流涎。穿東家,過西院,只圖醉飽。捱着冬,忍着夏,滾過流年。正是:
人人盡要為篾片,篾片何從賺一錢。
今日衛學士和張山人要品題青樓高下,特令小子約臨安女客,都到片石居會飲。方纔已請遍了,怎麼這時候衛、張二公還不到來?小生、外,雜隨上
四面有山皆入座,一年無日不看花。
淨接見介。小生祝兄,所約諸姬,不識可來否?淨小子奉命往城內城外各處邀請那些女客,說了兩位老先生今日要定花案。也有個整理樂器的,也有個謄寫詩稿的,也有個梳頭的,也有個纏腳的,也有個搽脂的,也有個抹粉的,紛紛都收拾來了。小生老祝這等周到。外足見在行。淨足恭介不敢!老旦、丑、小旦、副淨扮妓上
遊舫已妝吳榜穩,舞衫初試越羅新。
見介。小生今日之舉,幸蒙諸名姬降重,可稱良會矣。老旦、小旦妾輩得蒙品題,敢不趨赴。小生聞得湖上有一王美娘字苧眉者,才色俱絕,未知是那一位?淨美娘已曾請過,尚未曾到。外請問各位大名?淨指老旦介此位是石楚蘭。指小旦介此位是柳搖金。指副淨介此位是馬安兒。指丑介此位是華秋兒。小生久仰,久仰。外此際頗閒,且臨湖賞玩片時,待美娘到了飲酒賦詩何如?小生有理。對淨介再煩兄去請王美娘一請。淨領命。下,各行出看介。小生
湖光瀲灧晴偏好,外山色涳濛雨亦奇。
合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也相宜。
黑麻序合綠柳夭桃,見千株掩映堤畔飄颻,兩高峰極目崚𡾓縹緲。難描,青波蕩畫橈,花村颺酒標。晚鐘敲,看取瓊宮珠殿、直插雲霄。
淨上王美娘請來了!眾作進介。旦上
山與欹眉歛,波同翠眼流。
見介賤妾理妝甫竟,應召稍遲,得罪。得罪!小生、外感卿飛玉,舉座生色矣。小生對外介果然名下無虛士!外真堪壓倒西子。小生今日品花,如苧眉卿真可稱花魁矣。旦大人忒過譽了!淨、副淨、丑諢介
五供養小生、外豐姿嫋嫋,可人處眼底眉梢。海棠難比艷,桃蕊尚輸嬌。天然窈窕,活現出真真、小小。壓倒群芳遍,怎妝喬,羅浮仙子占春高。
小生將酒來!請坐罷!各坐介
好姐姐合香醪,金樽頻倒,花簇簇珠圍翠繞。九十韶華,須臾都占了。風光好,好一似乘鸞跨鳳遊三島,那裡是問柳尋花踏六橋。
雜上自家韓尚書府中院子是也。特邀王美娘赴席,只得逕入。見介美娘,老爺已候久了,就請登舟。旦向小生介韓司馬大人見招,只得要暫辭了。小生卿好應接不暇!旦碌碌風塵,不得已也,外改日同衛老先生相訪!旦妾當焚香烹茗以待。合送介剩看新翻眉倒暈,旦未應泣別臉消紅。下。小生美姬已去,興致索然矣!外諸姬畢集,豈可減興。小生既如此,取筆硯來。老旦、小旦拂箋磨墨介,副淨、丑出銀拔簪送淨、求做好介,淨諢介。小生寫介
錦衣香小生一捻紅,君王笑。外牡丹花了!小生九畹芳,幽人操。外蘭花了!小生婆娑影伴嫦娥,外桂花了!小生晚香霜傲,外菊花了!小生秋江寂寞冷蕭蕭。外芙蓉花了!小生淩波影弄,外水仙花了!小生照眼紅燒,外石榴花了!小生芳心夜自交。外百合花了!小生出污泥獨漾清標,外蓮花了!小生釀酒供歡樂。外葡萄花了!小生那些塵輕風掃,外楊花了!小生籬邊岸側,外野菜花了!小生還同野草。
作擲筆介搦管一揮,有污眾卉矣。外正所謂
一經品題,便作佳士
也。小生向淨介譜已成了,可付之梓人。淨曉得。小生、外就此別了!
觀於海者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下。副淨、丑老祝,你把花案念與我聽。淨我不曉得。丑他不識字的,不要他念。對小旦介你念一念。小旦念介王美娘,他是牡丹花。副淨若如此,他是花魁了。丑石家姐姐是什麼花?小旦是蘭花。副淨你是什麼花?小旦我是桂花。丑對副淨介好的多占去了。副淨我是什麼花?小旦是楊花。副淨楊花是沒結果的。丑我是什麼花?小旦野菜花。丑難道我是辣梨!副淨、丑你得我兩人銀子首飾,怎麼把我做壞了?打淨介,老旦、小旦勸介
漿水令副淨、丑扭破你腌臢道袍,拔光你蓬鬆鬢毛,方巾扯似癟荷包。還我釵梳,倒出錢鈔。淨還銀求饒介。副淨、丑顛翻腿,跌折腰,不許上門圖醉飽。老旦、小旦須饒恕、須饒恕,寬容這遭。副淨、丑名聲壞、名聲壞,怒氣難消。
老旦、小旦應笑西湖舊桃李,強勻顏色待春風。
各下。淨什麼正經,騙入做花案,倒惹一場氣。呸,如今再不做篾片了!
尾聲今朝翻卻前腔調,再不向青樓奔跳。始信道篾片從來沒下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