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五高風/第十九齣
第十九齣
生上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似君，誰有不平事！俺鄭彪。素有大志，久抱忠心。不想近來權奸當道，密謀枉殺忠良。萬民尚且痛心，俺志士豈無義膽！不覺雙眉倒豎，怒髮衝冠！今夜五更三點，要將文洪處斬，俺當拚此一身，救他性命，須索走一遭也！
新水令浩然志氣怎能降，奮靴尖踢翻霄壤。那奸謀毒似蠍，惡膽利如鋼。憑着俺熱血盈腔，管救取忠良將。下
二旦提紙錢盤上。貼小姐，走嚇！看仔細！
步步嬌旦百歲姻緣成空望，淚滴青衫上。無人自忖量，不如早赴黃泉，免遭磨障。阿呀，好苦嚇！奴家今晚備得一陌紙錢，與公公哭奠一番。梅香，這裡是那裡了？貼前面去，就是法場了。旦既如此，且閃在一邊，待公公來時，上前祭奠便了。一死謝文郎，待來生了卻相思賑。下
折桂令生又上把青鋒腰下潛藏，一路行來，早到法場。看那遠樹模糊，寒雲枯淡，薄月淒涼。痛驚天無端身喪，更何人執掌朝綱！怎惜踏火探湯，俺管取一層層打破天羅地網。且在此斂跡藏蹤，頃刻間攪海翻江。
來此已是法場，不免將這馬并衣服藏過一邊，待他來時行事便了。內作哨子聲呀！聽遠遠哨子聲響，想是來了，吾且迴避。下，末、小生扮劊子手押外上。外咳，罷了！罷了！
鐵石堅心侍廟堂，忠肝凜凜似秋霜。
雄心一旦成虛廢，赤膽而今喂虎狼。
阿呀，皇天嚇！皇天！吾文洪不想今日典刑也！劊子推外走一轉介，二旦上。貼阿呀，小姐！那來的不是文老爺麼！旦你先去說一聲。貼曉得。眾啲，你這兩個女子好大膽！什麼所在，這般亂嚷，還不走！貼我們特來與文老爺祭奠的，相煩說一聲。眾住着。稟老爺！有兩個少年女子來祭奠。外是什麼人？請過來！眾嚇，請過去！貼文老爺，吾家小姐特來與老爺奠別！外請問小姐是誰家宅眷，有此高情？貼是禮部侍郎蕭老爺的小姐。外阿呀，怎敢有勞？貼小姐請上前相見！旦大哭介阿呀，公公嚇！倒是媳婦害了你一家也！外阿呀，小姐何出此言？怎說媳婦二字？旦阿呀，公公有所不知，令郎呵！
江兒水邂逅遙舟睇，終身密訂長，豈知風波驀地遭羅網。那尤家呵，因記私仇將伊葬，仗師生敗法將機關□。梅香取酒過來！外酒到不消。小姐既有此志，如今尊意如何？旦公公嚇！你令郎若在，還有報仇之日。今令郎遭害，吾是女流，有何用處，惟死而已。外怎麼說？吾孩兒死了麼？旦公公還不知麼？那奸賊將公公之事奏知聖上，全家都抄斬了。外有這等事！奸賊，奸賊，你好狼心狗肺也！旦公公，今日媳婦此來呵！特備一陌紙錢燒向。地底陰司，切莫把權奸來放。
內喝介啲，快走，官府來了！貼小姐，回去罷！旦阿呀，公公嚇！貼阿呀，老爺嚇！二旦哭下。丑扮官上，監斬捧敕上執掌刑曹事，郎中是吾強。失機當論死，何必苦悲傷。眾稟老爺，時辰將到了！丑分付開刀！眾應動手！生急上不要動手，俺鄭彪在此！解外綁，殺散眾下，同外走，內放炮介
雁兒落帶得勝令生猛聽得炮聲喧勢焰張，激得俺怒髮三千丈。滴溜溜寶劍閃光芒，又只見轉旌旗魂飛蕩。這裡來！有衣服在此，穿了，快請上馬！外穿衣、上馬介。生呀！驀忽地投何巷？閃得俺趨前退後忙，急急的上龍駒投關上。內作叫喊介，外驚介。生你莫忙，那怕他慣戰能征千員將，俺自有孫吳兵敵他行。
關上有人麼？淨內應什麼人叫關？生俺奉兵部大堂鈞旨，差出潼關公幹。淨可有銅符比號？生有銅符比號。淨分付開關！內又應開關！生快走！快走！同外下
僥僥令淨扮差官，同付、老小軍上疾忙追叛將，知彼在何方？軍士每！俺奉兵部大堂之命，追拿叛將鄭彪、文洪。可笑人人都怕鄭彪，說他有萬夫之勇。我卻不信，少間遇着，你們一個也不要動手，待我活擒過來，到相府獻功。眾嚇！同各路搜尋齊捉到，故縱者一劍亡、故縱者一劍亡。同眾下
收江南生、外又上呀！悄行來迅步入羊腸，猛回頭又早見旌旗蕩。內又喊叫介。外阿呀，不好了！追兵來了，怎麼處？那裡去避一避便好？生何必避他，諒這些小將追來，何足道哉？俺且把追兵殺退再商量。外到底藏避為上！生又何必潛藏，又從何處藏？淨又同眾上啲，鄭彪！快快下馬受死，免做刀頭之鬼！生唗，無名小卒，敢出大言！淨嚇，倒說我是無名小卒！啲，看槍！生與淨大戰，淨作敗下介。外將軍真神人也！追兵雖退，必有大軍來追，快走便好！生咳，那怕他百萬之師！俺一似雲長，五關斬將把名揚。外同下
園林好末扮中軍、執令上捉文洪傳來命忙，畫形影明張四方。啲，番甲人等聽者！今因鄭彪劫了法場，可飛報各府州縣并關津隘口，遇有面生可疑之人，立即解京，不得違令！姓鄭相依相傍，速獻出莫窩藏、速獻出莫窩藏！下
沽美酒帶太平令生又同外上，同繞蒼煙暮氣涼、繞蒼煙暮氣涼，見一片月掛松梢上。隱隱人家在那廂。暫消停半晌，明日裡向西岐尋訪。外這裡有個店家在此，且暫宿一宵，明日早行。生言之有理。店家那裡？丑上來了！廣招天下客，安歇四方人。是投宿的麼？生、外正是。為貪趲路忘投村巷，欲擾宅伏祈矜諒。如借宿房金一樣，并酒肴明朝結賑。丑有潔淨好房。生、外俺呵，最喜是幽齋淨藏，不許那閒人探望。呀，早定個居停方向。
丑沒有什麼好東西喫了，只有牛肉、老酒。生、外妙，多多取來。生、外脫衣、解刀，歡喜介。丑又上客人，酒肉在此。外、生放下。外過來！不許閒人來攪擾！丑嚇。咦！看此二人來得奇怪，莫非是劫法場的？不免去報官知道，賞些報錢也是好的。有理，有理！下。外一路來不曾敘話。適纔恩人說向西岐尋訪，這是什麼意思？生大人，俺兩家家眷都在那裡。外我滿門抄盡，只有張姨一妾，聞得又被奸賊殺了。怎麼說兩家家眷在彼？生大人，你道去焚殺張姨莊院的是誰？外這倒不知。生這就是我了！
二犯江兒水來焚莊上、自那日來焚莊上，見張姨呵，與夫人相依傍。外怎麼，我夫人也在？這奇了！生他正孤身逃難，會合茅堂。外這也可喜！只我那文錦孩兒死得好苦也！生令郎也不曾死。那日發兵之時，是我使下一計，分付舍弟老幼勿殺。此為夫人年老、公子年幼，使他好脫逃也！那斬來頭非令郎。外不是小兒是那個？生吾聞夫人說，有一個義僕王安之子名喚王成，假扮公子，到軍前認定正身文錦，救出夫人、公子。他代公子斬了。外有這等事！雖然如此，可惜了一個義氣小僕人！生真吉人天相也。外不惟我有子繼書香，文門宗祀長。還有一說，前日那兵符令箭，那裡來的？生我有心要救你一家，特討此差，來焚殺莊院。又說出入禁門，不當穩便，須得兵符令箭方可行事。這不為別的，只為劫了法場之後，仗此兵符方好出關也。外真乃神機妙算！生今日呵！急奔他鄉，往山野潛藏，待奸雄敗露時再主張。外周旋萬方、虧殺你周旋萬方。是重生爹娘、洪恩深重生爹娘，這洪恩似山高比水長。
生、外身子勞倦，且少息片時，明日早行罷。生、外作睡介，二旦、淨、付扮差，同丑上。丑來、來、來！可先牽過了他的馬，拿了他的刀。眾說得有理。作進房介、捉外綁介。生不好了！打眾、奔下。眾不好了，走脫了一個了！也罷，且解這一個到將爺那裡去！獲得賊贓在，頭功是我先。眾下。生又上阿呀！罷了，罷了！纔離虎穴，又入龍潭。吾一時失算，這刀馬多被那廝盜去，以致文建國復被擒去。也罷！吾今趕上家眷，安頓在西岐，然後到京相機行事便了。
尾咳！吾枉勞心又遭魔障，惱得吾怒沖霄壤。罷！且暫到西岐再來訪。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