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戲傳奇/三祝記/第十七齣
第十七齣 麥濟越調用江陽韻
引子金蕉葉老旦扮石曼卿孝服上痛傷痛傷,恨窮途連遭死喪。天獨向逆旅淒涼,人謾憶故園惆悵。
屋漏更遭連夜雨,行船又遇打頭風。我石曼卿世居北方,攜家僑寓東吳。正欲還鄉,行至丹陽,父母與妻房一時病故,盡將行囊措辦衣棺,那得有盤纏扶柩歸去。淹留歲月,如之奈何?鬱鬱無聊,且向河邊閑步則個。徐行介
引子霜蕉葉小生領從人,丑扮梢水撑船上。小生心懷慨慷,義氣時堪仗。為奉嚴親命往,麥收來載滿吳航。
小廝,你看那岸邊好像石相公的模樣。從人望介果是石相公。小生他因何在此?快撑船就岸,與他相見去。登岸迎見介石先生拜揖。老旦呀,原來是堯夫,聞尊翁出守饒州,已曾到家麼?小生家父便道歸家,尚未赴任。敢問先生,別來日久,卻在此處何為?老旦掩淚介一言難盡。
過曲小桃紅我攜家歸路入丹陽,猛可裡天災降也。摧折椿萱,打散鴛鴦,痛楚裂肝腸。怎當得一時間遇三喪,我解行囊,備衣棺,那得個佳城葬也,暫將淺土埋藏。我控訴無門,進退沒路,因此上朝和暮但徬徨。
下山虎小生聞君言語,涕泗沾裳。你岵屺何堪望,斷弦又傷。衹落得泣血窮途,不能夠招魂故鄉。當不過這木落猿啼古道旁,苦了你百感生悽愴,終天恨長,也須要祔葬家山種白楊。
老旦不肖非不欲扶柩歸里,恨無可與謀者。掩淚介。小生先生休得過傷,純仁承父命,特來收麥。今載得五百斛於舟中,願盡奉先生,賣做盤費,扶柩北歸,免得三喪暴露,逆旅淹留。老旦呀,載麥出令尊之命,我何敢輕受此惠,使足下得罪於令尊。小生家父與先生情逾同氣,義合通財,脫驂應效仲尼,捐金肯慚元振,但請直受,幸勿過辭。老旦死骨沾恩,免做他鄉之鬼;銘心圖報,忍為背德之人。權此拜嘉,容當踵謝。拜小生,小生答拜介
憶多嬌老旦你年正芳,義可揚。濟難恩周存與亡,我結草銜環情敢忘。合分手河梁,分手河梁,別淚同揮夕陽。
前腔小生你休因骨肉傷,休憂道路長。旅櫬扶歸桑梓鄉,我曾羨馮歡市義,小生今日呵,載義勝如載稻糧。
合前。小生小廝,可將行李挑上岸來,叫船家將麥聽從石相公變賣。眾人此處到家,尚有許多路程,相公怎麼走得去?小生你雇一匹馬,我取捷徑而行。從人理會得。老旦回府致意尊翁,不肖歸完葬事,即來拜謝賢橋梓。小生就此奉別。
尾聲老旦你把麥舟看做一芥輕拋漾,陰德知君世必昌,小生瑣事何能格上蒼。
小生生離死別歎孤身,老旦何幸扁舟遇故人。
老旦惟有感恩並積恨,小生萬年千載不生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