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李雲卿/02第二折
第二折
淨扮總虛子上云
我做神仙全美。能講論玄門道理。
我也會煉藥燒丹。我也會書符咒水。
我也會臥柳眠花。我也會妝神扮鬼。
燒丹處換了人白銀。斷鬼處哄了人家表裡。
我賭錢處輸了媳婦。跳牆處跌折了大腿。
小道不是凡人。是這蓬萊山西海子裡。萬年金線癩頭黿一化。論小道的神通變化。無中生有。有內生無。師父見我這等老實志誠。起了我個道號。叫做總虛子。小道平昔。頗頗的也通些道法兒。今日聽知眾神仙。都在這玄元玉府講道。我一逕的也來與他們講一講。我小道就插不入手。趕不上伴兒。憑著我這個嘴頭子。必流不剌的。頂名兒也冲他些酒肉喫。便好道一日不識羞。十日不忍饑。小道來的早了些。我且在這沙灘之上。豎蜻蜓耍子。看有甚麼人來。東華仙領仙童上云
玉樓十二無人到。惟有青鸞天外飛。
貧道東華帝君是也。昨日會集眾真。在於紫府。講論虛無大道。今日乃是長春節日。復會眾真。在此玄元玉府。開講無上玄元之理。這早晚眾仙敢待來也。總虛子云東華老祖師來了。在下久等。有失迎接。望上仙休見怪。小人明日去西海子裡。尋幾個田雞。孝順上仙。換幾個仙桃。與小道爊肉喫。東華仙云靠後。仙童門首看者。等眾仙來時。報復我知道。仙童云理會的。混元真人同張果老上混元真人云
金殿巍峨紫氣濛。雲鶴繚繞舞虛空。
纔離閬苑蓬萊境。又到玄元玉府中。
貧道混元真人。這一位張果老是也。昨日在於紫府講道。今奉東華帝君法旨。復會眾真。來此玄元玉府。開講無上玄元之理。俺須索走一遭去來。張果老云俺眾真仙既奉東華帝君法旨。幸遇長春節日。同講仙道。實為有幸也。混元真人云說話中間。可早來到也。仙童報復去。道有混元真人。同張果老在於門首。仙童云理會的。做報科云報的上仙得知。有二位真仙來了也。東華仙云道有請。仙童云理會的。有請。見科混元真人云上仙稽首。東華仙云二位真仙來了也。別的仙人還未來哩。總虛子云二位老仙長。小道唱喏哩。在下區區是總虛子。我怕二位迷了路。小道在洞門口伸著脖子。望了這半日。二位老叔休怪。東華仙云仙童門首看者。等眾仙來時。報復我知道。仙童云理會的。廣成子同劉海蟾上廣成子云
昨朝紫府談玄妙。今日仙壇會眾真。
貧道廣成子是也。這一位是海蟾劉真人。昨日在於紫府講道。奉東華帝君法旨。今日在於玄元玉府。復聚俺眾仙。講論至道。海蟾子。喒一同的見上仙去來。劉海蟾云仙師。說話中間。可早來到也。廣成子云仙童報復去。道有廣成子海蟾子來了也。仙童云理會的。做報科云報的上仙得知。有廣成子海蟾子來了也。東華仙云道有請。仙童云理會的。有請。見科廣成子云上仙稽首。東華仙云二仙來了也。還有張紫陽未曾來哩。總虛子云我聽的說張紫陽不得來了。昨日晚夕。在花酒巷喫酒耍子。來的遲了些。被總甲拿了犯夜。送在兵馬司裡坐缽哩。混元真人云張紫陽這早晚他敢待來也。東華仙云兀那白雲深處。不是張紫陽來了也。正末張紫陽上云貧道張紫陽。昨日在於紫府講道。奉東華帝君法旨。今日來此玄元玉府。講論至真。昨日聽了眾真講論。好是有幸也呵。正是
饒君聰慧過顏閔。不遇明師莫強猜。唱
南呂一枝花自從俺學出家。偶然把明師遇。受慇懃十餘載。無明夜用功夫。云昨日聽了上仙講論呵。唱他講的是道妙虛無。他教我緊把丹田固。為殘生學道術。行火候煅煉陰陽。入靜定方為沐浴。
梁州論玄關中間一竅。上崑崙搬運三車。寂然不動旋烏兔。金丹有數。玉液無虛。全憑神氣。保養凡軀。藉身中造化沈浮。把群魔用意降伏。養祖氣緘口忘言。出元神騰雲駕霧。永長生出有入無。從今至古。神仙本是凡人做。知動靜識賓主。收汞收鉛莫遲阻。自問他有有無無。
云可早來到門首也。仙童報復去。道貧道來了也。仙童云理會的。做報科云報的上仙得知。有張紫陽來了也。東華仙云道有請。仙童云理會的。有請。見科正末云上仙稽首。總虛子云張先兒。你可待拿了犯夜來。敢兵馬司裡保出來了。小道改日買幾瓶撒因的哈剌乞打剌孫。與你壓驚罷。東華仙云紫陽。你來了也。正末云貧道來了也。昨日得聞上仙講論。貧道等好是有幸也。東華仙云眾真仙。你都近前來。這虛無之道。非同傍門別逕。此乃最上無極之道。全要知水火之功也。混元真人云請問上仙。真水真火。其理何如。東華仙云您眾仙試聽貧道說者。這水居北方。在卦為之坎。在身為之腎。火居南方。在卦為之離。在身為之心。水中藏火。火中藏水。人心之中。一點真液。乃是真水也。腎中有一點真陽。乃是真火也。水火分於上下。何由得真火上昇。真水下降。同歸土釜。水火既濟。方得成丹。一氣純陽。與天齊壽。此乃是水火至真之理也。總虛子云上仙差矣。聽小道說與你聽。要見這真水。用一把鐵鋤。刨一個大坑。三四丈深。刨見黃泉。而其水自出。人呼之為井。把弔桶拔出來。便謂之水。這真火也不打緊。用黃線香一根。去東華門外邊。一個銅錢買一把取燈兒。點著線香。以取燈兒燒之。其火自明。此二者乃真水真火。老先生勿哂。劉海蟾云不得胡說。上仙。這金鼎玉爐鉛汞之理。望上仙開示者。混元真人云這鉛汞之理。浮者汞也。沈者鉛也。修丹之理。沈者必使其升。浮者必使其降。凡修仙之人。先要識沈浮。辨賓主。賓者性也。主者命也。有身則有命。有命則有性。性從命立。命從性修。是以命為性之母。故為主。性為命之子。故為賓。既知賓主鉛汞。分為二八一斤之數。安玉爐。立金鼎。方可下手採藥。煅煉大丹。搬離運坎豈非常。全憑賓主辨陰陽。金鼎玉爐鉛汞死。煉成一塊紫金霜。正末云仙師。這正是
金鼎欲留火裡汞。玉爐先下水中金。唱
隔尾但則要成二八乾坤數。煉就金丹上太虛。東華仙云金丹之理。非從外來。乃自家之物也。正末唱但則要認取先天自家物。趁時辰採取。配嬰兒姹女。東華仙云嬰兒相配。正是龍虎相交也。正末唱則他這離坎中間會龍虎。
張果老云上仙。這修道之人。全要知四象合和。三關氣運。此乃切要之事。世人不知此理。皆為虛無之言也。總虛子云眾位老先兒在上。小道自從做神仙。也有七八年光景。這四象合和。三關氣運。我就不知道。你來難我。這四象御馬監也有。外頭象房也有。每日清早起。五鳳樓前頭。東首裡兩個象。西首裡也兩個象。朝畢的時候。往端門裡出去。過了金水橋。此乃是四象過河也。這三關氣運。是山海關居庸關紫荊關。此乃是三關也。這等奧妙之理。非小道那個曉的。東華仙云三關氣運。四象合和。此為築基煉己之功。初學道者。皆從此處行將去。這降龍伏虎。立鼎安爐。此乃還丹之道。正末云仙師說的是也呵。唱
牧羊關保守先天氣。用中央立鼎爐。全要將龍虎降伏。東華仙云紫陽既知坎離。龍虎出於何處也。正末唱須要向坎內尋龍。更和那離中覓虎。廣成子云若是青龍受降。白虎投伏。養在中宮。十月之後。九轉成功。便能飛昇天界。長生不老也。正末唱你道是溫養全十月。採取在須臾。服了呵騰雲遊閬苑。平步上青虛。
劉海蟾云修丹節要。天門玉戶。出陽神。退陰鬼。此乃大道之本也。總虛子云這玉戶。小人倒忘了。這天門。我家裡也有。房上去了兩根椽子。名為天窗。即是天門也。劉海蟾云這廝胡說。貧道所講。乃是大道。你那裡知道。總虛子云我不知道。這大盜法度利害。我便不敢做。這小竊盜兒。小人也頗頗的曉得些兒。正末云上仙。這天門玉戶。乃是道之根源也。唱
賀新郎天門開放道青虛。則他這玉戶牢關。敢抽添無數。澄澄湛湛功程做。混元真人云先天之道。氣自養於中田。言須要於默守也。正末唱獨坐忘言默語。駕河車。上下寬舒。混元真人云功成須當守道也。正末唱功成純粹守。似有卻如無。張果老云仙道全在歸根復命也。正末唱明明不昧原來路。包含萬象體。不罣一錙銖。
東華仙云兀那雲霄之間。一道青氣。直冲於九重之上。您眾真見麼。總虛子做瞧科云你老人家眼花了。好好的正說著話。見神見鬼的。有甚麼青氣白氣紅氣黃氣臭氣。敢是你身虛說譫語哩。混元真人云是有一道青氣。上仙。此氣不知主於何事。東華仙云此氣下應人世廬山之中有一人。乃是李雲卿。此人修道二十餘年。積功□行。救困抉危。此人夙有仙分。爭奈未明大道。如今您眾仙。可保舉一人。下降塵寰。引度此人。有何不可也。混元真人云上仙言誠然有理。您眾仙可舉那一位真仙。下降塵世。引度李雲卿去也。總虛子云別的神仙也去不的。還得小道走一遭。不瞞眾位老先兒說。李雲卿也與我沾親。他是我丈人的叔叔。是我的姪兒哩。廣成子云上仙。若遣一真仙。下降人間。引度李雲卿呵。須要參明玄奧。洞達仙宗。方可去也。混元真人云此一去。張紫陽當可下降塵世。引度李雲卿去也。東華仙云既然混元真人保舉呵。張紫陽。你便當下降塵世。到於廬山之中。引度李雲卿。走一遭去。正末云貧道不知玄妙。既蒙上仙法旨。豈敢違避也。唱
哭皇天既差遣須當去。今日個降塵寰蒙薦舉。東華仙云張紫陽。你下降廬山。引度李雲卿。則要你同歸閬苑。共列玄都也。正末唱我可便向廬山傳道妙。降人世論仙術。引度雲卿雲卿得這道侶。東華仙云此人在世。多修功行。濟物利人。今日方能感動真仙也。正末唱皆因他勤修玄妙。多積陰功。濟人利物。救困扶危。今日個便感真仙感真仙可便親度取。我今日暫離仙眷。少不的同歸洞府。
張果老云紫陽。你若到人世。當以闡揚大道。引度迷人。成仙了道也。正末唱
烏夜啼我向人間大闡修真路。指出他迷途。我和他共上清都。講論虛無。東華仙云你若見了李雲卿。可傳他九還七返。金液大丹之道也。正末唱傳與他烹煎玉兔共金烏。九還七返將金丹悟。守玉爐。關金戶。我教他身歸閬苑。名列蓬壺。
總虛子云張紫陽老先生。你若到那人世。也迷了你。小人與你做個伴當。跟你走一遭去。這李雲卿。他在朝陽門外抽分廠轉過一個小衚衕兒。坐西朝東住。我的姑娘。就在他家隔壁。到那裡我買兩瓶渾窪酒請你。就著我媳婦子見你一見。怕做甚麼。東華仙云張紫陽。你此一去小心在意者。正末云貧道謹領法旨。今日拜辭了眾仙。便往塵世。度脫李雲卿。走一遭去也。唱
尾聲我可便化清風一縷隨雲去。親降紅塵傳道語。奉法旨親差。豈敢道少停住。混元真人云張紫陽。你若引度了李雲卿返本還元時。貧道同領眾真仙。必來接引你也。正末唱我奉東華教主。混元師祖[1]。我可便更向廬山度仙侶。
下混元真人云上仙。張紫陽去了也。他這一去。必然引度了李雲卿飛昇仙界。同入蓬壺也。貧道等無甚事。拜辭了上仙。暫回仙苑中去來。
玉府群真講道玄。只因青氣上冲天。
紫陽引度雲卿子。來做長生不老仙。
同下東華仙云眾仙都去了也。等張紫陽引度了李雲卿冲舉之日。貧道復聚眾仙。接引李雲卿。同歸紫府。永做大羅神仙。有何不可。無甚事。且回紫府中去來。長春佳節會群真。講論虛無結善因。敬遣紫陽離玉府。降臨塵世度仙人。下總虛子云我倒笑了。一夥傻廝。你也說一篇。我也說一篇。都敦了會嘴。見神見鬼的。見了甚麼青氣。把張紫陽差的人世間去了。我酒也沒得喫。肉也沒得喫。乾立了這一日。我如今也跟了張紫陽。到人間走一遭去。他們都先去了。也不等我。氣的我這肚子。就似癩蛤蟆一般。忽歇忽歇的。罷罷罷。我尋一個餓老鴟來騎著。不問那裡。尋了張紫陽去。你聽。肚裡一聲響。氣出我一個小曲兒來了。唱
清江引我跟著神仙終日遊。委的是乾生受。我騎著餓老鴟。他與仙鶴鬭。將小道險些兒跌破了頭。下
- ↑ （混元）原有的這二字趙校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