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拔宅飛昇/04第三折
第三折
賈玉同卜兒賈旦領家童倈兒上賈玉云
箱有奇珍屋有錢。長沙一帶把名傳。
近來喜得新招婿。天教成就美姻緣。
老夫姓賈名玉字仲輝。本貫長沙府人也。嫡親的三口兒家屬。渾家趙氏。女孩兒秀雲。近來招了一婿。是慎廷貴。能通五經。十分聰慧。我這家私裡外。多虧我幼年間喫辛受苦。披星戴月。儹成這萬貫家財。我這女婿。他是這走江湖為商賈的客人。因為折了本錢。別無親故。止他一身。我因他會做買賣。以此招他為婿。自從過門之後。前者著他去吳江收買貨物。不期半路上遇著強寇。將衣服錢糧。不曾損了半分。傷其左足。不能動止。今日在家養病。可怎生是了也。卜兒云員外也。想俺女婿。好生孝道。今日不期被強人傷其左足。不能動止。怎生是了也。賈旦云父親。我如今扶他出來。則怕有那高手的醫士。請一個來。看他一看。有何不可。賈玉云孩兒說的是。你扶出女婿來者。賈旦云理會的。慎廷貴。你掙出來。和你說話也。蛟精抱病上云
身變黃牛雪冤恨。力不能敵左足傷。
自家慎廷貴是也。這裡也無人。我非是凡人。吾神乃蛟精是也。被許真人使雷火。追趕的我無處潛藏。吾神欲要報讎。被他神通氣候。逼的我不能近前。吾神後變一黃牛在江邊。不期一黑牛來鬭。不知那裡走將一個人來。一劍傷我這左足。不能動止。這兩日纏不的裡腳。則穿皮靸兒。以此化做一秀士。在這賈玉家為婿。他則知我是人。豈知我是蛟精。我這個渾家。他因得了我這個氣候。早晚也變成蛟也。這一方之地。早晚也變做深潭也。吾神權在此處潛藏。今有渾家在前堂叫我。不知有甚事。我見他去者。做見賈旦科云渾家。我這左足疼痛。你叫我做甚麼。賈旦云有父親請你說話哩。俺見去來。蛟精同賈旦做見科蛟精云父親。你今日叫我出來。你敢和我喫三鍾。賈玉云孩兒。則因著你吳江做買賣。如今閃了你這腳。我著個太醫看你一看。如何。蛟精云父親。不必看。我這腿不是傷手瘡。便是熱瘡。他自然好了。留著藥錢。買山藥喫罷。也不用和尚道士禳保。你則依著我。我如今後面歇息去。不管怎麼。你休放道士進來。你若放他進來。我是有病的人。見了他呵。我越發添了病也。賈玉云孩兒。我知道了。蛟精云大嫂。你還扶我後堂中歇息去來。賈旦云理會的。賈旦扶蛟精下賈玉云女婿和孩兒往臥房中去了。俺慢慢的閑坐。看有甚麼人來。正末領吳猛施岑上正末云貧道許遜是也。因過鄱陽湖。遇見蛟精。貧道將蛟精遣離湖中。頗奈妖精無禮。化為黃牛。臥於江岸。貧道剪紙牛化為黑牛。與黃牛相鬭之間。著吳猛仗劍斬之。他又變為人。與賈玉家為女婿。量你個無徒業畜。如何逃出貧道之手也。吳猛云尊師。那妖魔被小道劍傷左腿。追至此處。乃是長沙地面。吾師這一番顯揚道法。此蛟精難走難逃也。施岑云師父。則怕此妖魔聞俺師徒法力洪深。則怕走脫了麼。正末云不妨事。量此妖魔。走的那裡去也。唱
中呂粉蝶兒者莫他高舉深藏。你看我駕天風定然趕上。則好去深淵中躲避災殃。誰著你害居民。傷生命。興風作浪。吳猛云尊師。這妖精久占鄱陽湖等處。是處攪擾。非止一端。今又化黃牛鬭勝。敗走於長沙賈門作贅。此妖雖是鱗蟲之類。可也善能變化也。正末唱你道他變化非常。遇著咱必然身喪。
施岑云師父舉慧目遙觀。妖魔在於此處。假裝人類。善作威福。合當掃蕩也。正末唱
醉春風他道是路上遇著強徒。吳猛云吾師。不知老蛟在於何處也。正末唱這其間穩拍拍居洞房。則我這劍鋒指處鬼神愁。又不是謊。謊。憑著我神通。著他命失並無虛誑。
吳猛云俺師徒來到他這門首也。正末云令人報復去。道有幾個雲遊道人。敬來相訪也。家童云理會的。做報科云報的員外得知。有一雲遊仙長。在於門首。賈玉云好好好。道有請。家童云理會的。有請。賈玉見科云這先生是好道貌也。先生從何方而來。因何到此。先生說一遍。我試聽者。正末云員外聽貧道說一遍。你試聽者。唱
紅繡鞋我遊方在江湖之上。有除妖斬怪仙方。卜兒云這先生言語。則怕不實誠麼。正末唱你道我口中言語可便不尋常。止不過我千家飯又不曾夢黃粱。我可便但開言非是謊。
賈玉云先生仙鄉何處。專行那一家道法。先生試說與老夫者。正末唱
石榴花我祖居江左是吾鄉。常則是除邪怪秉陰陽。賈玉云先生高姓。正末唱念貧儒姓許住他鄉。我曾為棟梁之任在旌陽。卜兒云先生修煉道理。可是如何。正末唱煉先天道理人皆望。豈圖他紫綬金章。賈玉云先生既然曾居縣宰。必有奇術也。正末唱我又不曾駕青牛走到函關上。那裡有神聖紫雲陽。
吳猛云俺師父雖是個雲遊的道人。頗有些驅魔遣魅之法也。正末唱
鬭鵪鶉我又不會伏虎降龍。常則是除蛟斷蟒。賈玉云先生道貌非常。未知醫道上如何也。正末唱我學的是千古醫術萬般的藥方。卜兒云先生。俺家女婿傷其左足。你可看的麼。正末云貧道正要醫他這病也。唱我著他疾病登時體自康。不要你心下慌。賈玉云好好好。便安排齋食。管待先生也。正末唱不須您擺列佳殽。不索您喧聒鬧嚷。
云令婿臥房。在於何處也。賈玉云兀那後面便是也。正末看科云哦哦哦。原來在此處隱跡。員外。你家後院。妖氣太盛。若不除之。必然傷人性命也。賈玉云師父。怎生便傷人性命也。正末唱
上小樓你看那妖氣最廣。腥風飄蕩。賈玉云師父。此怪是何妖物也。正末唱多管是水內長蛟。湖海精靈。變化非常。卜兒云望先生仔細。好生看一看者。正末唱你須索仔細詳。要主張。非咱虛誑。云賈員外。若不除之。唱少不的把平途盡翻成波浪。
吳猛云賈員外。你這女婿非是人身。乃是江湖蛟精變化。害物極多。俺師父神劍所誅。他故化為秀士。在你家為婿。你這所居之處。地皮之下。多無二尺。盡皆洪波。若不剿除。此一方之地。多無數日。洪水滔天。您一家兒必喪於此也。賈玉云師父。你怎生救度弟子者。吳猛云師父可顯揚道法。施救苦之心。發慈悲之意。救度這老員外。保全這一方之地者。賈玉云師父。你怎生救度弟子者。正末云將我的劍來。吳猛做與正末劍科云師父。寶劍在此。正末唱
么篇把神鋒手內持。用虔心法令掌。我著那邪魅精靈。頃刻形消。目下身亡。云請出你那令婿來。我醫治也。賈玉云理會的。家童。臥房中請出你姐夫來。家童云理會的。正末唱你與我請令婿領藥方。便著他身安體壯。我著他遇咱家間別無恙。
家童云姐夫。父親有請。賈旦扶蛟精上蛟精云大嫂。你扶我那裡去。賈旦云前廳上有個道士。要醫治你這腳上疾病哩。蛟精云怎麼有個道士。我不見他罷。賈旦云不妨事。你行動些。正末做仗劍扯住蛟精云江湖老蛟。損害人民。我專尋你到此。你走的那裡去。蛟精做慌科云嗨。這先生好強也。真人。饒了我罷。你若肯慈悲。我但下雨。送兩弔田雞你喫。吳猛云𠺙。老蛟。你怎出的吾師之手。今日個你定業難逃也。正末唱
十二月你今日合該命亡。你可也難躲難藏。蛟精云真人。饒了在下性命罷。正末唱則消的時間頃刻。便著你就見閻王。做仗劍斬蛟精科蛟精做變出本相科云吾神。我神通廣大。變化多般。顯出我這本相者。賈旦云師父可憐見俺男兒漢也。正末唱請你個先生莫慌。甘撇下令愛嬌娘。
吳猛云師父。此妖魔懼俺法力。不敢鬭勝走了也。正末唱
堯民歌呀。你可便高飛遠走也難藏。我救了你一郡生靈水中亡。卜兒云孩兒也。你怎生捨的俺去了也。兀的不痛殺我。正末唱哎。你個三移孟母善心腸。顯的我道法威嚴越高強。不索要商量。今番這一場。我著他杳杳三魂喪。
蛟精云吾神近不的他。搖身一變。還變做蛟精。投入深潭。著他難以近之。走走走。下賈玉云師父。諕殺我也。果然化做一條蛟精。多虧師父。救俺一家兒也。正末云賈員外。你便可搬在別處去。多無三兩日。此處化為深潭也。賈玉云謹遵師父法旨。便看齋食來。正末云我與你除了大患。如今貧道此一去。必然鎖此蛟精也。卜兒云多謝了師父。你如今那裡尋他去也。正末唱
耍孩兒我今日便索親身往。直至那南昌地方。蛟精今日已潛藏。更愁他別有親房。賈玉云師父這一去。往那裡修煉去也。正末唱我去那太湖口內尋蹤跡。東海波中領伴當。不要您心勞攘。既除了漫天蛟物。怕甚麼水底龍王。
賈玉云既然師父不用齋食。家童將兩錠銀子來。與師父權為路費也。正末云貧道是個出家人。無處用他。吳猛施岑。俺去來。施岑云師父。俺去來。吳猛云老員外。俺師父非為利賂而來。皆為陰德而至。俺師父終朝旋點黃金用。不使人間作業錢。師父。辭別了員外。登途去來。正末唱
尾聲我又索輕帆過洞庭。扁舟到豫章。除邪驅怪人爭望。則落的萬古千年後人講。
同吳猛施岑下賈玉云誰想有這一莊稀詫的事。他原來是個蛟精。師父著俺搬移在高崗上去。俺須索收拾去來。
俺家中招下蛟精。幸喜的遇著真人。
且搬在高處潛住。永無災家道安寧。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