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魚籃記/03第二折
第二折
張無盡領張千上云
自娶嬌姿後。不肯效鸞凰。
小官張無盡是也。我這夫人。好是無理也。我見他賣魚。生的十分有顏色。不由我動心。我將他領到宅中。著他做夫人。他百般的不肯隨順我。我待要趕他出去。我可又捨不的他。則除是這等。我如今與他十石麥子。限巳時便要磨了。若不了。我就磨房中則一頓。就打也打殺他。張千。便說與梅香。到磨房中看此婦人去。若是推磨便罷。若是不依著我的言語。可來回我的話來。我倒不得饒了他哩。我意可憐他。他心不顧咱。若得回心意。方可做渾家。同下土地領鬼力上云
莫瞞天地莫瞞心。心不瞞人禍不侵。
十二時中行好事。災星變做福星臨。
小聖乃當坊土地是也。頗奈張無盡無理。他著菩薩隨順他。因菩薩不肯。罰在磨房中推磨。他不識是觀世音菩薩。奉我佛法旨。著我領著眾鬼兵。直至磨房中。替菩薩推磨。走一遭去。
速遣神兵共鬼卒。磨房之內用工夫。
登時麥子俱成麵。管取凡夫拱手伏。
下張千上云自家張千的便是。奉著相公的言語。將著十石麥子。去磨房中與夫人推去。可早來到也。我推下這麥子。夫人。你出來。正旦上云張千。喚我怎的。張千云相公的言語。因你不肯隨順相公。著我與你這十石麥子。限巳時便要磨了。若不了呵。相公倒不得饒了你哩。你推磨去。我回相公話去也。下正旦云張無盡不肯依我修行。則要戀酒迷花。為我不隨順他。著我去磨房中推磨。與我十石麥子。要已時便磨了。他那裡識我是如來也呵。唱
南呂一枝花我親奉這佛祖言。來引度張無盡。我著你一心歸正道。他則待本意結婚姻。我可便怎肯成親。則為我不隨順。將假來認做真。豈不聞四大非身。則他這苦海內翻波滾滾。
梁州我著你超三界。脫離了地獄。你若是到靈山別是乾坤。你又不耳聾眼暗愚癡鈍。我著你早登海面似踐紅塵。你去了這酒色財氣。捨了那愛慾貪嗔。則你這五雲山盡是虛云。我覷這四神洲掌上觀紋。則俺那西天意五派禪分。是是是。傳大道要知他這根本。來來來。想神光見達摩為法亡身。你心自忖。戀妻財子祿何時盡。我言語你不信。則他這六道輪迴有定准。那其間你敢進退無門。
云來到這磨房門首。我推開這門。在此推麼。看有什麼人來。淨扮梅香上云我是一梅香。疊被共鋪床。和煤並燒火。真個世無雙。奴家是張無盡家中的梅香。相公的言語。著我去磨房中看新夫人磨麥子。須索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我自過去。見正旦科云姐姐。你依著我。隨順了俺相公罷。不強似你推磨受苦也。正旦云姐姐。你也勸不的我。梅香云倒笑了我一鼻子醬。呸。是汗。我怎麼勸不的你。正旦唱
隔尾這磨中無煩無惱無愁悶。我寧可早晚朝夕受苦辛。則您這富貴榮華一時運。你著我穿金帶銀。做夫人縣君。云則我那八寶金冠垂珠纓絡不用。可愛你寶髻團衫。好也囉。唱這一個自在觀音倒折了本。
梅香云你不肯依我。我也不敢隱諱。對相公說去也。夫人扯模樣。說著憑口強。惱了俺相公。打的沒處藏。下張千上云自家張千的便是。奉相公的言語。著我看那夫人推磨去。來到門首也。我自過去。做見科云兀那婦人。你怎生不推磨。相公著我來看你哩。正旦云張千。你休慌。等我略盹一盹兒。我推這麥子。做睡科張千云你也說的是。他獨自一個推磨也辛苦。你歇息一歇息。我在這裡也打個盹。做睡科土地領鬼力上云一陣東風至。來到磨房前。吾神乃土地是也。可早來到也。鬼力那裡。與我推磨者。鬼力做推磨科了土地云疾。麥子推了也。喒回我佛話去來。同下張千做驚科云兀的不諕殺我也。夫人。你起來。正旦云你叫我做甚麼。攪了我一攪好睡也。張千云你不知。恰纔你睡著。我則聽磨響哩。一夥神鬼。將十石麥子。登時都磨了。你在那裡來。正旦云我在靈山來。張千云這夫人好胡說也。正旦唱
牧羊關我恰到靈山會朝至尊。帶云聽的你喚呵。唱我可便趁西風駕霧騰雲。半霎兒磨轉千遭萬劫內大道轉輪。休道是十石麥這磨有四千斤。我覷那大海一掬水。西華山一揑塵。
張千云這個婦人。有些古怪。不要惹他。等我請俺相公來。相公相公。張無盡云張千。為何大驚小怪的。張千云相公。諕殺我也。我領相公言語。來到磨房中。我說兀那婦人。你不推磨做甚的。他說道等歇一歇著。我說你歇。不知怎的。那磨不推自動。將十石麥子都推了。我則見一陣風起。有一夥神鬼。騰空去了。相公。這婦人定有些手段的。不要惹他罷。張無盡云我不信。我看去。果然真個都磨了。兀那婦人。麥子也磨了。必然是些術法。我也不信。你不如隨順了我罷。免的你受苦也。正旦唱
罵玉郎你可便從今後索把神佛信。相公你依著我看經文。你如今可共俺這高人論。你待要胡為眷姻。強做親。成婚聘。
感皇恩你可便肉眼無珠。不識賢人。張無盡云這婦人好無禮也。張千。你與我拿將白練帶頭勒殺者。張千云理會得。正旦唱做甚麼氣昂昂嗔忿忿怒哏哏。張無盡云張千拿的白練帶。與我勒殺了者。張千云理會的。正旦唱你著我白練下受死。卻正是諕鬼瞞神。張無盡云就今日要你死也。正旦唱也不怕明朝盡今宵死便著我命逡巡。
採茶歌我這裡跪在階痕把頭伸。張千做勒科云死去黃泉做鬼。休怨我。正旦唱你來覷波卻兀的將白練斷做了數十根。他可便似醉如癡。去了三魂。你正是夜深也纔見緝麻人。
張千云好古怪也。相公。我將白練帶勒他。不知怎生。白練帶自斷了也。張無盡云白練自斷。這婦人必然蹺蹊。張千。既是這等呵。將這婦人領到後花園中。著他掃落葉殘花。我自尋他些罪過。一發結果了他性命罷。方稱我平生願足。送到園中。可來回我的話。我且回後堂中去也。下張千云兀的婦人。你不隨順俺相公。如今不要你推磨。著我領你去後花園中。著你打掃落葉殘花去。我倒替你愁哩。正旦云不妨事。我去我去。唱
尾聲由你便千般凌虐難侵近。你將我萬樣禁持不壞身。你這作惡行兇幾時盡。張千云你做夫人縣君。可不好那。正旦唱你道我有夫人的命分。我心裡怎肯。則我那八寶座蓮臺比您這轎兒穩。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