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女姑姑/02頭折
頭折
外扮張端甫上云
只因搠筆題詩句。幸做鄭公門下生。
小生張端甫。自從到鄭相公家中數月光景。多蒙老相公可憐。如親姪一般相待。不想他家小姐瓊梅。一見小生之後。我與他四目相顧。兩意相投。他有顧盼小生之心。我有留戀小姐之意。常令梅香往來寄簡。傳言送語。小生怕不有此心。爭奈老相公恩的我太重。未敢為此一件事。今日天色晚也。小生無甚事。書房中閑坐。看有甚麼人來。梅香上云
我做梅香標致。六幅羅裙拖地。
人前調嘴調舌。說話不如放屁。
自家梅香的便是。小名兒喚做撇之秀。每日扶侍著瓊梅小姐。自從與那酸倈認做兄妹之禮。誰想他兩個各有春心之意。看了那秀才一表人物。內才外才相稱。休說姐姐動心。這幾日我梅香也睡不著。今日姐姐著我書房中送個簡帖兒去。上頭不知訴著甚麼寒溫。想必是那話兒了。我將著這簡帖兒。去書房中走一遭去。行說著嘴。可早來到書房門首也。無人報復。我自過去。見科云秀才哥哥萬福。梅香來了也。張端甫云小娘子來了也。此一來有何事。梅香云哥哥。梅香無事也不來。俺姐姐著我將著這個簡帖兒。一逕的送將來與哥哥。你試看者。張端甫云將簡帖兒來。我試看者。其中的意。約我今晚赴期。既然小姐有如此般好心。天色晚了也。梅香姐姐。我跟著你同見小姐去來。同下正旦上云妾身鄭瓊梅是也。自從見了張端甫。妾身與他四目相顧。兩情暗許。默含其意。爭奈母親嚴切。不能說話。中間裡多虧了梅香往來寄簡。今夜晚間。我約張端甫赴期。梅香將著簡帖兒去了。怎生這早晚不見來回話也呵。唱
仙呂點絳唇則這庭樹棲鴉。篆消金鴨。聞簷馬。心緒交雜。則被這鬼病禁持煞。
混江龍不付能今宵約下。片時間雲雨會巫峽。不由我鬢鬟重掠。胭粉添搽。小可可淡注櫻唇輝絳蠟。曲彎彎淡掃蛾眉對菱花。早辰俺佳期頃刻。雲雨須臾。忙離畫閣。急出蘭堂。我這裡上危樓無撚指梳妝罷。可怎生全無個動靜。別有個爭差。
云可怎生這早晚不見梅香來那。唱
村里迓鼓這早晚盼他不見。好著我放心不下。我這裡親身覷罷。卻怎生無消耗將人驚諕。聽波。譙樓上禁鼓催。一壁廂畫角品。蕭寺裡鐘聲纔罷。張端甫同梅香上張端甫云小生張端甫。來到這後花園牆邊也。梅香云我先見俺姐姐去也。做跳牆科云我跳過這牆來。張端甫云我也須是跳過這牆去。跳科云我一隻手揪住這苫牆的柳枝。一隻腳蹬住這缺牆。阿各綽。我跳過這粉牆來。正旦云兀的不有人來了也。唱我見他騰的便跳過粉牆。淹的早穿過芳徑。忽的便對著月華。張端甫云兀的不是小姐。正旦唱呀。諕的我羞臉兒紅如絳紗。
張端甫云呀呀呀。小姐恕小生來遲。勿罪也。正旦唱
元和令我可便未相逢作念他。及相見卻無話。張端甫云量小生有何德能。有勞小姐掛意也。正旦唱他那裡躬身叉手禮謙洽。我羞答答。難對答。我須是深宅大院好人家。誰當的他廝禁持。廝打罵。
張端甫云多謝小姐。使梅香來約小生赴期。量小生有何德能也。正旦唱
上馬嬌梅香你近這廂。你著他靠那下。他元來不怯眾。忒撑達。張端甫云多虧小姐惜念。小生將何補報也。正旦唱你不真實就裡衡虛詐。不當個滑。怎知你這早晚卻來那。
云梅香。你看茶去。梅香云理會的。下張端甫云小姐請穩便。受小生兩拜者。正旦唱
遊四門他那裡膝行肘步哀告者。張端甫云小生來的遲了也。望小姐寬恕者。正旦唱不由我歡喜笑容加。張端甫云小生寒門之下。有何德也。正旦唱他口聲聲道微賤寒門下。窮無種。富無芽。呀。他則管裡絮答答。
張端甫云小生一介寒儒。怎消的小姐掛念也。正旦唱
勝葫蘆你也可不道誰是常貧久富家。到春來那一個樹無花。你那裡休講休謙在明月下。不甫能相逢相見。則管裡閑談閑話。可不道是良夜苦無加。
云張端甫。你敢學相如麼。張端甫云小姐。想昔日卓文君。受五花官誥。駟馬高車。為夫人縣君。小生難比相如。小姐不在文君之下。正旦云張端甫。俺五更時分。我收拾一包袱金銀頭面。穿兩套儒衣。喒兩個私奔。你意下如何。張端甫云小生願隨鞭鐙。正旦云秀才。你則休負了心也。張端甫云小生怎敢負了小姐之心。但為了官呵。小姐便是夫人縣君也。正旦唱
尾聲恨不的題柱過橋的心。且說此滌器當壚話。張端甫云小姐恩念。將何以報。小生一日崢嶸。你便是夫人縣君也。正旦唱若是俺命裡有時。當來奮發。這一個不得已文君。怕甚麼人笑話。赤緊的漢相如志氣增加。你久以後享榮華。擺列著傘蓋頭搭。恁時節不比尋常賣酒家。張端甫云相如曰。不乘駟馬車。不復過此橋。後來果然乘車而過。小生之心。亦然有也。正旦唱有一日車乘駟馬。或是你官封五霸。你纔與那卓王孫。能彀做一個對門家。
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