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女學士/01第一折
第一折
外扮葛懷敏上云
凜凜朔風紫塞寒。雄兵赳赳鎮延安。
數年掃蕩邊塵靜。一帶旌旗列數關。
某姓葛名希字懷敏。正授鎮西帥府監軍之職。守把著西延路黃河塞邊。統領將士軍校。報國忠心智勇。四鎮著犬戎北狄。今為邊關軍務事。若有逃竄老弱等項。一一盡行補替。查得兗州曲阜縣軍籍一名鄭忭。係軍伍應勾人數。今差旗校前去勾補。則要正身。不許脫放。係是邊庭緊急之事。不可遲延怠慢也。
將士邊關要整齊。英雄威武鎮河西。
增添軍伍能精銳。勾補依文有限期。下
鄭末同正旦上云
心頭一點痛。起坐要人扶。
小生姓鄭名忭字子雍。幼年頗習儒業。嫡親的三口兒家屬。渾家孟氏。女孩兒祿英。長年十七歲也。祖貫兗州府曲阜縣人氏。小生學成文武之藝。爭奈時運未遂。家中貧窘。度日艱難。大嫂。這般窮苦。皆是我之命也。你休怨恨小生也。正旦云鄭生。如何說此等語。聖人云。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唱
仙呂點絳唇雖然喒家道衰微。運行顛沛。無生意。止不過書卷文籍。因此上惟樂學詩禮。
鄭末云大嫂。小生常則是燈窗之下。讀幾行詩書。因此感寒而成疾也。正旦云鄭生。你這癥候為何。唱
混江龍常則是夜間無寐。看文書。觀經典。費心機。染了這天行病患。風濕災危。恰便似原憲常憂無喜悅。伯牛空嘆有斯疾。財不及景公千駟。富不及管氏三歸。賢過如顏回簞食。孝過如閔損單衣。雖然耐貧窮。遭苦困。受飢寒。怎如你秉中和。存志節。行仁義。更那堪循良敦厚。學取個朴素誠實。
鄭末云大嫂。小生空學得修身齊家之法。時運未濟。所事無成也。正旦云鄭生。自古及今。則不你一人受窘。唱
油葫蘆人秉綱常遵道德。你身可修家可齊。似你這般博學經史世間稀。你正是懷才隱秀多聰慧。因此上韜光晦跡絕名利。帶云鄭生你聽者。唱命不通且待時。運不來守限期。你如今有軒昂爭奈無存濟。直恁的心急馬行遲。
鄭末云大嫂。小生窮苦之極。何年遂志也。正旦唱
天下樂常則是積雪囊螢守困危。時也波習。云鄭生。唱你學在己。內參通講明天地理。便有那七步才休開口誇。五言詩休信手題。則不如在其中且樂矣。
淨扮勾軍卒子上云
累累朔方建大功。批文差遣任縱橫。
補添精壯齊軍伍。今日來勾鄭子雍。
小人蒙延安邊塞葛監軍大人差遣。至兗州曲阜縣。勾補軍役鄭子雍。月餘之間。行程到此。問了鄉人。則這的便是。鄭子雍在家麼。鄭末出門科云甚末人。見科鄭末云軍士哥哥。從何而來。尋問小生。未知有何事幹。淨云我乃是延安邊塞上葛監軍大人批差。坐名勾你當軍。鄭末云哥哥請家裡來。哥哥請坐。做哭科云小生原祖係邊上軍籍。豈敢隱諱。則是小人家貧。無甚盤纏。怎生去得。淨云你這般鄉土人家。就裡富貴受用。怎生無有盤纏當軍。你休這般說。我不準你。便索收拾行程當軍去。正旦云哥哥。你說的是也。唱
那吒令覷著俺富貴呵苫茅茨蓬蓽。覷著俺受用呵坐蒲團竹几。覷著俺豪氣呵在簞瓢陋室。止不過傍著的是石硯臺。使的是松煙墨。更有這紫霜毫箋紙相偎。
淨云我也不問你有盤纏無盤纏。我則知道軍是民之本。這軍之例。是你祖上正軍。當在民籍勾取。休聽妻兒之言。收拾行程。不可遲慢也。正旦云軍士哥哥。你說的是。唱
鵲踏枝俺縣衙有軍籍。邊庭上有身役。怎敢聽婦女閑言。俺正是男子當為。帶云鄭生你聽者。唱你更須演武士鎗刀劍戟。便休題做儒人書畫琴棋。
淨云大人鈞旨。不可久停。你也無物與我做鞋腳錢。即便登程。當你那軍去。鄭末云我一身當軍。乃是祖上門戶。則是撇下家小。無人養濟也。正旦云鄭生。你去當軍去。不須憂念。你放心的去。鄭末云大嫂。我去則去。則是放心不下。正旦云鄭生你聽者。唱
寄生草我則索對書策常關戶。展經綸靜掩扉。憑著你能習武藝習文藝。善學才智學謀智。你如今休愁家計學兵計。則你那父施陰騭子施功。少不的夫榮受爵妻榮貴。
鄭末云軍士哥哥。權且寧耐。小生已是當軍去。爭奈家下無存濟。小生寫一封書。有一知交。乃是范仲淹。可去投託他。我便去呵。可也放心得下。將過紙墨筆硯來。做寫科云大嫂。寫就了也。你收拾了者。正旦接書科悲科唱
後庭花你如今盡忠誠當報國。你著我投交遊去乞食。放心波懷勇略英雄漢。做悲科云鄭生也。唱你休戀我這耐清貧守志的妻。你可也莫徘徊不索你索心勞意。你耀龍韜用武威。我對雞窗攻墨跡。你顯英豪世上魁。我論文章天下奇。
鄭末云大嫂。我去則去。只恐你子母二人。無處所存濟。正旦云鄭生。你放心的去。休顧俺子母二人。唱
柳葉兒你休戀這今生佳配。一心去志操金石。則要忠肝義膽偏精銳。也則是憑天意。仗天威。云鄭生也。唱少不的富貴還鄉衣錦而回。
淨云誰管你妻子難過。你這般捨不得。鄭末云大嫂。你引著孩兒。持著這封書。直至汴京。尋問范仲淹處投託。此人是小生知交之友。大德之人也。正旦云鄭生。你放心。我將著書呈。直至汴京。尋見范仲淹。妾身自有個道理。鄭末云大嫂。皆因小生出於無奈也。正旦做悲科唱
賺煞今日個增添上腹中愁。好著我閣不住腮邊淚。眼見的眉南面北。俺正是夫戍蕭關妾在北。引著這女孩兒訪見相知。意遲遲動步難移。呀。今夜裡烏鳥辭巢各自棲。少不的登山渡水。只願的託天謝地。云鄭生也。唱怎生的生圪支夫婦兩分離。
下淨云你妻兒去了也。再無甚囑付的話。我也捨不的我渾家。世上不曾見你個偎妻靠婦的人也。鄭末云大嫂去了也。小生怎敢有違。與哥哥便行也。
少年學武更學文。今被儒冠誤我身。
妻子持書投契友。小生千里應當邊塞軍。下淨云
別個貧時猶較可。此人赤手又空拳。
這廝酸寒襤褸真貧苦。著甚齎發鞋腳錢。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