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紫泥宣/02第二折
第二折
薛鐵山領小番上云
戰馬頻嘶踏塞沙。帳前番使品胡笳。
閑來山畔圍場罷。弓箭勤將虎鹿拿。
某沙陀大將薛鐵山是也。某久居塞北。長在深番。長好圍場射獵。最喜走犬飛鷹。貂裘鼠帽。肥馬輕裘。黃沙一望靜無人。遙望青山千萬點。俺這裡北連著黑海。南近著高山。四時惟有雪紛飛。八節常聞風亂吼。我手下有數千小校。敢戰番兵。雖然在這沙陀賀蘭山畔。聞知有個李克用。說他手下有許多戰將。個個皆有武藝。我欲要投降去。未知如何。今日陞帳。等我兄弟賀回虎來。與他慢慢的商議。這早晚敢待來也。賀回虎上云
雪下人聲沙塞幽。般般武藝最滑熟。
皂旗招颭貂裘煖。名播乾坤數百州。
某賀回虎是也。生居紫塞。長在深番沙漠。習射獵擺布圍場。演武藝擒獐捉鹿。英雄膽量誰人似。統領軍卒顯耀能。俺這裡沙陀地界。賀蘭山中。你看那老松偃蹇如蛟。怪石崔嵬似虎。無窮景物百十般。不盡遙山千萬里。我有個哥哥是薛鐵山。俺兩個手下。有數千小校。今日他陞帳。須索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小番報復去。道有某來了也。小番云理會的。報的將軍得知。有賀將軍來了也。薛鐵山云道有請。小番云理會的。有請。做見科賀回虎云哥哥。我來了也。有何將令。薛鐵山云兄弟你來了也。我無事可也不請你來。我聞知這沙陀地界。有個李克用。說他有五百義兒家將。個個英雄。人人驍勇。我欲要投降他去。你心下可是如何。賀回虎云哥哥。你說的雖然有理。可不道長別人威風。滅自己志氣。俺又不曾見他甚麼武藝。便去投降。可也被他看的俺小可了。則不如尋他些征戰。然後降他。可也不滅了俺弟兄的銳氣。哥哥心下如何。薛鐵山云兄弟。你說的是。俺如今領著人馬。去山前打圍一遭去來。
領小番便出山前。顯勇力施展英賢。
不論那獐麅麋鹿。擒拿了致酒張筵。
同下陳景思領駝垛喬都幹白首事背勑書躧馬兒上陳景思云
塞北天寒飄瑞雪。三春九夏總相同。
小官陳景思是也。這兩個是喬都幹白首事。俺奉著聖人的命。為因黃巢作亂。無人為帥首。將著這五馬金銀。五百道空頭宣。五百面金銀牌。前往沙陀。宣取李克用。加他為忻代石嵐雁門關都招討破黃巢天下兵馬大元帥。出離了長安。望這沙陀地面來。好是淒楚人也。你看那平沙漠漠。衰草紛紛。端實淒楚也。喬都幹云我說老陳。我想起你來。真個是夾腦風。沒意思望這精空地裡走將來。那裡尋他去。白首事云你不要嚷。依著我家去了罷。則推他不在了。家去了可不好。陳景思云你看這廝。是何言語。看了這塞北。端實一派淒涼的景物。我單指著這野景。我吟一首詩。詩曰。
沙陀塞北少人家。不種桑田不種麻。
十里全無榆柳樹。三春那見杏桃花。
幾番雨落皆成雪。滿面風來盡是沙。
惟有盛冬偏寂寞。但聞枯木噪寒鴉。
白首事云好也是也。我也作一首詩。你聽。
我的肚裡真個惱。領著駝垛又不少。
想將起來你發風。依著老白往家跑。
好麼。你怎麼來的。喬都幹云你個傻油嘴。悄悄的我們慢慢的走。身上又冷。天陰了。兀的不又下雪了。我們慢慢的走了罷。做走科薛鐵山賀回虎領小番上薛鐵山云
雪添手內雕弓硬。霜助蹄輕戰馬犇。
某薛鐵山。這個是我兄弟賀回虎。為因我心中悶倦。去山前打圍獵射。走一遭去。
看了俺這塞北沙陀之地。你看那老樹風搖影。
凍雪又飄飛。俺往前去來。
賀回虎云哥哥。你看兀那遠遠的一簇人馬。俺向前去來。做見科喬都幹云不好了。不知是那裡的人馬來了。你們靠前些。我先跑了罷。薛鐵山云兀那遠來的漢兒官人。你往那裡去。陳景思云將軍。我是大唐聖人遣來的吏部尚書陳景思。一逕來這沙陀。宣取李克用來。薛鐵山云原來是這等。這駝垛內。必然是金銀。小番下手搶。小番做搶奪駝垛科陳景思云將軍饒性命。駝垛都與你。將的去。你可姓甚名誰。薛鐵山云你問我。我是薛鐵山。這個是賀回虎。俺搶了這些行李。俺回去來。
俺今日施展雄威。要採獵走過山溪。
既得了許多物件。到帳中便見真實。
同眾下喬都幹云怎麼了。著他都搶的去了。還不往家跑哩。陳景思云天也。來到這裡。遇著番將。把金銀駝垛。盡都奪的去了。怎生是好。俺如今可往那裡去的是。白首事云老叔叔。你看那山崦裡又有人馬來了。我則不敢惹他。陳景思云真個又有人馬來了。俺可往那裡躲去。正末躧馬兒拿戟領番卒子上云某李嗣源是也。奉俺阿媽將令。著我領著小番。前來迎接天使。未知有也是無。俺這沙陀。四時惟雪降。九夏冷猶存。兀的不又降雪也。看了這沙陀地界。好是淒楚也呵。唱
正宮端正好遍長空瓊花落。似撏綿扯絮飄飄。半合兒填滿了長途道。但聽的昏鴉噪。
滾繡毬將方天畫戟擎。把絲韁手掿著。顯胸襟使些智略。坐雕鞍寶鐙斜挑。寒風撲面吹。平沙一望高。端的是去來的人少。不由人添上寂寥。猛聽的馬嘶林外疏煙地。休猜做宴罷秦樓月正高。心下量度。
云小番順著這山邊慢慢的行將去。做見科云你看兀那遠遠的一個官人。不是俺這沙陀的人。他可怎生馬上那等煩惱。陳景思悲科云天也。我可那裡歸著的是也。正末云好是奇怪也。唱
倘秀才我見他鞍馬上煩煩惱惱。因甚麼搥胸跌腳。多管是路上盤纏手內消。我這裡向前去問個根苗。自尋個計較。
陳景思云罷罷罷。要我這性命做甚麼。我拔出這劍來。自刎身亡也。做拔劍科喬都幹做奪劍科云老叔。你死了。我那裡尋人去。正末云兀那官人。螻蟻尚然貪生。為人何不惜命。你因何要尋自盡也。唱
呆骨朵想為人但願長安樂。你因何攘攘勞勞。有甚麼難理的情由。在咱行拜告。陳景思云將軍可憐。行李盤纏。皆無了也。你放俺過去罷。正末唱我在馬上聽陳罷。不由我微微笑。則道是住沙陀的柳盜跖。不由我氣呸呸心上惱。
云兀那個官人。你有甚麼事。與我略說一遍。我試聽者。陳景思云將軍停嗔息怒。暫罷虎狼之威。我是天朝遣來的使命。我是吏部尚書陳景思。這兩個是喬都幹白首事。俺奉大唐聖人之命。為因黃巢作亂。著我將著五百道空頭宣。五馬金銀。五百面金銀牌。加李克用為忻代石嵐雁門關都招討破黃巢天下兵馬大元帥。恰纔遇著兩個番將。喚做甚麼薛鐵山賀回虎。領著番軍。不由分訴。搶將去了。我似那觸角之羊。進退無門。以此上要尋自盡。說兀的做甚。我從頭一一訴明白。將軍心下莫疑猜。金銀牌面皆奪去。以此忙尋劍下災。正末怒科云這兩個匹夫。好是無禮也呵。唱
脫布衫吐虹蜺萬丈餘高。我跟前施逞虛囂。這廝他在俺上揚威耀武。全不怕惹人恥笑。
陳景思云將軍。你為何這等發怒也。正末云大人。小將劍甲在身。不能施禮也。陳景思云將軍。你是何人。正末云大人。某是李克用長子李嗣源。奉俺阿媽將令。逕來接待天使大人來。那兩個匹夫往那裡去了。陳景思云他往這大山裡去了。你可那裡尋去。正末唱
小梁州不怕他駕霧昇雲上九霄。馬到處便索尋著。我將那無徒的賊子首親梟。除強暴。捨命建功勞。
陳景思云將軍。那兩個人好生利害。則怕你近不過他。可怎了。正末云大人。你但放心。唱
么篇你看我陣前便使胸中略。縱然他計有千條。憑著這膽量能。軍中號。殺的他無投無奔。方信道大將最英豪。
云天使大人。索是驚恐。眾大人跟著我去來。等見了我阿媽之時。我便去搜山尋那兩個匹夫去。陳景思云既是這等。多謝了將軍。俺一同跟你去來。正末云眾大人。俺去來。唱
尾聲將從前一事爹爹行告。尋覓賊徒難放饒。領軍卒用六韜。報皇恩輔聖朝。管情取獻一統山河太平表。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