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南極登仙/03第二折
第二折
外扮龍神引水卒上云
怒來四海起波濤。喜後風恬浪已消。
一陣飽犁美雨過。萬民稽首叩青霄。
小聖東海龍神是也。奉上帝勑令。管領著江河淮濟。溪洞潭淵。興雲布雨。降福消災。濟度眾生。近日染一惡疾。千方治之不痊。聞知太白山。有一仙長孫思邈。有回生起死之功。手到病除之效。小聖扮作一白衣秀才。領一水卒。直至太白山。尋訪老仙長。醫治此病。走一遭去。
染疾病日久纏身。太白山尋訪真人。
但能彀攻醫痊可。小聖布誠心答報深恩。
下正末領道童并虎上云貧道孫思邈是也。自離了京師。來到山中。伏此一虎。馴於左右。早晚馱經背藥。跟隨著往來遊翫。看了這山中景致。端的有四時不謝之花。八節常春之景。每日遊山翫水。採藥鋤苗。好是清幽也呵。道童云師父。聖人宣你入朝。要留你在京。你性格疏散不仕。錦庭樂裡有一句唱。虎頭牌詔書來。不須用開。依著我做個官也罷來。你可不肯。哦。我知道了。你則圖山妻稚子。早晚間團圓。回來到此山中。翫水遊山。採藥鋤苗。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熬齏受淡。春天可有甚麼好處。正末唱
南呂一枝花俺這裡春天花似錦。道童云到夏來俺受用些甚麼。正末唱夏月荷鋪翠。道童云秋天有何好處。正末唱秋雲籠嫩竹。道童云冬天可戀些甚麼景致。正末唱冬雪綻江梅。景物稀奇。沙暖鴛鴦睡。泥融燕子飛。閑來時採藥鋤苗。悶後也觀山翫水。
道童云師父。每日家與清風明月為知友。茶藥琴碁作相識。端的是自在無拘繫。則你便是狗塌皮。是好快活也。正末唱
梁州伴著的是風花雪月。更和這茶藥琴碁。端的是逍遙自在無拘繫。一任教賓鴻南北。烏兔東西。看雲峰嶮峻。對山勢崔嵬。一步步堪詠堪題。一莊莊難畫難揮。道童云師父。我想來。你真是夾腦風。不肯在京師為官。喫堂食。飲御酒。住清堂瓦舍。大院深宅。可辭職歸山。住草團瓢。你這個意。是熱炕頭快馬也不換。怎麼是熱炕頭快馬也不換。我有一個炕。快活不快活。翻來復去盪。頭冷豎蜻蜓。腳冷立的站。你如今戀些甚麼。正末唱我戀的是綠林中錦斑斕。日影重重。道童云你可愛些甚麼。正末唱愛的是青霄畔。翠模糊山光濟濟。道童云你再喜些甚麼。正末唱喜的是碧天邊。明滴溜月色輝輝。道童云你說的這幾莊兒。雖然清閑。每日家熬齏受淡。有甚麼好處。正末唱玄關妙理。世人不解其中意。閑活計。淡滋味。笑傲雲山遠是非。端的是人我忘機。
云道童。你將那藥籃執袋。搭在那虎身上。我在這溪石上閑坐。你鐝些藥材來我看。道童云理會的。我這師父蹺蹊。知他那裡走將這個虎來。每日跟著走。我常在這虎後邊走。則怕他惱了不是耍。又教我把藥籃執袋。搭在他身上。沒奈何。慢慢的搭上。道童做嘴臉科了云師父。搭上藥籃執袋了。正末云你與我採幾味藥材來我看。道童云師父的言語。著我採藥材來他看。則道我不認的藥材哩。滋補須用茯苓。開脾胃全憑枳實。順氣須用半夏。調和氣血用當歸。我不採好藥材。我捉弄師父者。諸般藥材無有。則有我便是藥材。正末云不是藥材。道童云則我便是當歸。正末唱
牧羊關你與我採幾味新鮮藥。就將來溪畔洗。道童云理會的。跟著他一日。施展出我屁來。師父。你看這幾味甚麼藥材。你認。調和可用著麼。正末唱這的是黃精甘草山葵。道童云滋補用的著麼。正末唱要滋補須用茯苓。道童云開脾胃用甚麼藥。正末唱開脾胃全憑枳實。道童云要順氣。可用那一樣藥材。正末唱順氣須是半夏。道童云假若和血。可把甚調治。正末唱活血用當歸。道童云這藥可怎生炮煉。保養調治。正末唱全則要保養的精神壯。調和的氣血齊。
道童云俺慢慢的採藥。看有甚麼人來。外領水卒上云吾乃東海龍神是也。打扮做一秀士。引著家童。來此太白山。尋訪孫仙長。兀那山溪石畔。坐著的那老人家。敢是孫仙長。我向前去廝見者。老仙長支揖哩。正末云恕罪恕罪。唱
隔尾我見他低腰曲脊躬身立。我這裡舉眼睜睛觀了面皮。則見他面色微黃氣壅滯。向前來我問你。你必然有些病疾。你與我仔細從頭訴就裡。
外云老仙長。小生是一秀士。因染一疾。久不愈。不能瘥。聞知老仙長有回生起死之功。手到病除之效。特引家童。敬拜仙長。望一診視。略賜良劑。病可之時。當效犬馬之報。正末云秀才將手來。我試診脈者。做診脈科唱
牧羊關我這裡暗暗的觀詳細。輕輕的診脈息。你可敢因怒氣損胃傷脾。右手上寸部脈雖微。左手上關部脈稍實。外云師父。我已服藥許久。不能痊可。正末唱你空將妙藥服千裹。不能教病癥一絲回。這正是不向根源治。渾如水灌石。
外云師父。我這病患。可是如何醫治。望師父賜一良劑。如若病可。小生死不忘大德。正末云秀才。天運五行。人調五臟。五行順則雨暘時若。災害少見。五臟和則氣血充盈。疾病難侵。故怒甚則傷其氣。思多則損其神。今汝之疾。因怒而成。非時醫而可救。吾今付汝一藥。服之漸加調治。自然可安矣。道童云師父且住。聽你徒弟有話說與他。秀才。你是個讀書的人。便好道智者能調五臟和。你喫了我師父的藥。你可也有緣。我師父手到病除。死的就醫活了。活的都醫死了。可要你忌口最要緊。我說與你幾莊兒飲食。不許你喫。犯了。病可難醫了。外云老先兒。你說那幾莊兒不敢喫。道童云你可記著。一了說發病的休喫。不要喫油膩魚腥。不要喫麵食羊肉。不要喫雞肉鵝肉。不要喫兔兒肉野雞肉。不要喫冷水熱茶。冷的休喫。熱的休喫。肉也休喫。麵也休喫。飯也休喫。水也休喫。我直餓殺你個烏龜。正末唱
賀新郎病源不究最難為。思久傷神。怒多傷氣。和調的五臟皆通利。夏凊冬溫之理。要寒溫飽暖相宜。風寒休強走。生冷勿多食。叮嚀分付君須記。則要你閑中參至理。索強似病後去求醫。
云道童將藥籃來。道童云理會的。師父藥籃在此。正末做取藥籃科云秀才將此藥但若服之。其病自然可安康也。外云謝了師父。小生服了此藥。病體安可。自有酬謝之禮也。正末云便休如此。君子施恩。豈望報乎。唱
尾聲我是個修行辦道神仙輩。豈受這報德酬恩答謝禮。你與我安然行。自在回。好將息病身體。莫俄延勿遲滯。有一日貴體安康。我和你再相會。外云感激師父大德。小生自當重報也。正末唱你便休題感激大德。我則願萬古傳揚。便是我落得的。
下虎同下龍神云誰想今日。遇著仙長。賜以良劑。若是病患痊可了時。小聖自有重報也。
行行行住布陰雲。呼吸得患病纏身。良醫調治復痊可。依舊行雨潤萬民。
下道童云兀那跟秀才的。你那官人。有甚麼病。水卒云我秀才感了怒氣。傷了心肝。因此上不好。道童云我看了你的模樣。也有此病癥。水卒云不瞞先生說。我也有些病。欲要討些藥喫。纔見了老師父這個動靜。諕的我不敢向前。先生是老師父的徒弟。必然曉的醫道。怎麼可憐見。看我一看。道童云我又不比老師父的手段。我學的過了師了。發了大願。不替人看病。怕泄漏了天機。水卒做跪科云沒奈何先生。這裡沒人見。那裡不是積福處。看一看也是陰騭。道童云使不的。看了你一個不打緊。犯了誓願。水卒跪云可憐見看我一看。我買個大布謝你。道童云也罷也罷。喫你央及不過。拿手來。我把脈。哎喲。你這狗觔亂跳。按一年四季。脈名各別。春絃夏洪。秋似毛冬石。依經分節氣。春脈如絃。夏脈如洪。秋脈如毛。冬脈如石。長人脈長。短人脈短。肥人脈沈。瘦人脈浮。別處麥賤。俺這糧食鋪裡的麥貴。與你服過藥。若還喫了。屁流胡嘯。你這病藥不能醫。針灸纔好。水卒云先生怎麼針灸。道童云你聽我說與你。我做太醫無賽。家世行醫三代。看了你這病癥。虧我用心把脈。也不用其餘藥餌。單則要蘄州好艾。也不用多少艾焙。則要碗來大七七四十九塊。也不灸膏肓三里。單則灸頂門兩額。就教你百病消除。就教你一生無害。你的錢我也不貪。你的物我也不愛。醫的好不問你要半個銅錢。醫不好我去那沙灘上日影裡。學一個金線龜兒曬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