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本元明雜劇/龍門隱秀/04第三折
第三折
房玄齡領卒子上云
曾讀前書笑古今。恥隨流俗共浮沈。
終期直道扶元化。敢為虛名役片心。
小官房玄齡是也。今有高麗國蓋蘇文作亂。遣總管張士貴絳州招擢義軍去了。令人若來時。報復我知道。卒子云理會的。張士貴上云自家喚做張士貴。六韜三略全不會。聽的高麗來索戰。躲在帳房去盹睡。某乃張士貴是也。著我絳州龍門鎮招義軍十萬。今日回還見大人。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報復去。道有張士貴來見。卒子云理會的。喏。報的大人得知。有張總管來了也。房玄齡云道有請。卒子云理會的。有請。做見科房玄齡云張士貴招了多少義軍。張士貴云招了十萬義軍。房玄齡云今奉聖人的命。三路分兵。征伐高麗。不可遲延怠慢。
大唐赳赳顯英雄。人似長蛟馬勝龍。
三路分軍威勢勇。爭先過海要征東。
下張士貴云今奉大人的命。著我過海征東去。這義軍中有個薛仁貴。十八般武藝俱全。我兩個眼裡見不的他。我如今著他當先。統領人馬。為前部先鋒。一了說碓搗的麻絮。當頭的受苦。但得功勞。都是我的。左右喚將薛仁貴來者。卒子云理會的。薛仁貴安在。薛仁貴上云某薛仁貴是也。有張總管呼喚。須索走一遭去。可早來到也。小校報復去。道有薛仁貴來了也。卒子云理會的。喏。報的總管得知。有薛仁貴來了也。張士貴云著他過來。卒子云理會的。過去。做見科云大人。小人來了也。張士貴云薛仁貴。為你把我這貴字犯了。我要殺壞了你。如今用人之際。且饒你這一遭。今日跟我征東去。你做前部先鋒。得了功勞。報我知道。撥與你五百軍馬。小心在意。得勝而回也。薛仁貴云得令。即今領五百人馬。便索長行。先鋒驍勇氣昂昂。對敵相持要顯揚。捨死忘生能敵戰。忠肝義膽定吾唐。張士貴云薛仁貴去了也。當先處著他抵對去。他若得了勝。我便成功受賞。則今日領兵。與高麗國相持。走一遭去。大小三軍。聽吾將令。三通鼓罷。拔寨起營。
今朝一日領雄兵。大小軍卒要成功。
聽的一聲信砲響。都在馬上念觀音。
仁貴當先去廝殺。我便則推肚裡疼。
得勝我便叨功賞。輸了推與薛先鋒。
兩陣之間交鋒處。手慌腳亂沒了魂。
若是把我殺壞了。說與家裡便念經。
下薛孛老兒同卜兒上薛孛老兒云自從仁貴投軍去。家中度日甚艱難。老漢薛大伯的便是。自從孩兒投義軍去了。多虧了媳婦兒。好生的孝順。採桑養蠶。緝麻織布。早起晚眠。多多的辛苦。婆婆。我早間與你說知。著媳婦兒去他父親柳員外家。借些米糧去。你與媳婦兒說也不曾。薛卜兒云老的也。我就與媳媂兒說知了也。薛孛老兒云婆婆。你既與媳婦兒說知。喒看田禾去來。同下柳孛老兒同卜兒上云自從孩兒去。不覺許多時。老夫柳員外是也。自從將女孩兒迎春。與了薛仁貴為妻。不覺許多時光景。說薛仁貴投義軍去了。撇下他那一雙父母。和俺女孩兒。可著誰人侍養。今日無甚事。在家中閑坐。看有甚麼人來。正旦上云妾身柳氏迎春。夫主薛仁貴。投軍去了。公婆著妾身。問我爺娘家取些米糧。我待不去來。違了公公婆婆的命。我待去來。怎生見我那父母。我揣著羞臉兒。則索走一遭去也呵。唱
商調集賢賓數年來受貧無慍色。節操性奇哉。為夫的投軍雄壯。為妻的守志清白。則為這孝公姑勞苦饑寒。一時間運拙時乖。若是他建功勞顯揚傳四海。多管是天地安排。我如今正賢良無怨悔。效貞潔不疑猜。
逍遙樂我如今歸心無奈。我這裡行不到家山。望不見舊宅。我也是個嬌養的裙釵。我如今受辛勤減盡人才。我做了個別離故鄉為異客。這窮滴滴委實難捱。羞答答消疏了容貌。冷清清改變了朱顏。瘦懨懨憔悴了形骸。
云可早來到也。門首無人。我自家過去。做見科柳孛老兒云孩兒來了也。我聽的薛仁貴投義軍去了。則說你侍奉公婆辛苦也。柳卜兒云家中艱難。可怎生投義軍去了也。正旦唱
梧葉兒投軍的行忠孝。在家的有義哉。因饑窘受悲哀。雖奉雙親教。從容一徑來。柳孛老兒云孩兒此一來。有何事也。正旦唱要開口又難開。柳卜兒云孩兒你說。怕做甚麼。正旦唱我如今問父母權時借索。
柳孛老兒云孩兒。你莫非要些米糧麼。正旦云為因饑歉。公婆忍饑。有甚麼細米借幾升兒。柳孛老兒云既是這等。婆婆將細米來。著孩兒將的家去。若喫了這米。再來取。我待多與你些。家無壯士。則怕外人眼目。孩兒。你早些兒回去。則怕你那公婆盼望。休從前門去。則怕你哥哥嫂嫂撞見。你從這後角門兒裡去者。正旦云多謝了父母。您孩兒去也。唱
村裡迓鼓這米呵正是晚秋香稻。勝似那暑天心愛。端的是精糧至寶真奇美。世之無賽。便有那瓊瑤玉璧。金銀珠翠。綾羅疋帛。這米呵逢歉時難將價買。
元和令荒荒行事不諧。急急走不寧奈。大末同大旦冲上大末云大嫂。俺前後執料去來。大旦云俺執料去者。做見正旦科云兀的不是柳迎春。你是個嫁出的人。來俺這家裡。有甚麼事幹。正旦唱原來是大賢良兄嫂撞將來。臉蠟柤無瑩色。不由我首搖身顫腳難擡。我見他惡狠狠變了面色。
大末云𠉣偷了甚麼東西。我渾身上下搜他一搜。則怕他偷了俺家裡的東西。大旦云正是。搜他一搜。則怕偷了俺的銀兩東西。正旦唱
上馬嬌我則見兄又猜。嫂又乖。早難道做妹妹的盜了你家財。要了這數升細米妨何礙。我做甚麼來。大旦云你是個辱門敗戶的。兀那迎春。你背著的是甚麼東西。正旦云嫂嫂。是父親母親與我的米。大旦云你家窮。來俺家裡討米來。沒廉恥。正旦唱休這般劈面的廝搶白。
大旦云搶白搶白。你到來俺家偷米。倒說我搶白你。你那臉是千層樺皮。你也不羞。我奪了這米。一發羞你一羞。做奪米科正旦云你奪了我這米呵。唱
遊四門著俺那忍饑餓的公婆怎的捱。也是我年月日時衰。誰想俺嫂狠兄毒心意歹。全不想共根同蔕。連枝帶葉。大旦推正旦科云出去。再休上我門來。正旦唱把我似乞兒般搶出門來。
大旦云我則關上這門。由著你說去。正旦云我出的這門來。怎生般見俺那公公婆婆的面也。唱
後庭花也是我貧窮緣分該。受孤寒苦痛哉。迷望眼乾坤大。誰想我不容身天地窄。不由我淚盈腮。兀的不乾揭著空寨。我正是葉凋殘風雨衰。草枯焦霜雪篩。人低微誰舉擡。我貧薄怎掙䦟。
青哥兒我則想著親著親看待。美情美情憐愛。把蒼海明珠土暗埋。他若是顯耀英才。位至三台。車馬橫街。羅綺盈宅。畫戟朱門兩邊開。齊臻臻應難賽。
大旦云你去便去。絮絮聒聒的。說些甚麼。說到明日。也不開這門。去罷。正旦唱
尾聲做妹妹的受窘薄。做哥哥的逞豪邁。俺不得已韜光晦跡避狂乖。有一日超今越古傳四海。我道來否極生泰。那其間暖融融春景自天來。
下大末云妹子去了也。我見父母去者。做見科大末云父親。我來了也。柳孛老兒云孩兒。你從那裡來。大末云我從後院小腳門裡來。正撞見迎春女。手裡將著些米糧。他既是嫁出去的人。他來俺家裡來做甚麼著。我奪了他的米糧。趕將他出去了也。柳孛老兒云你怎生的將孩兒的米奪了。趕將出去了也。你這兩口兒。毒害的心腸。並無些親戚之義。劈手裡奪了米糧。如今薛仁貴投軍去了也。一雙公婆。年紀老了。又受饑寒貧困。他來討些兒米糧。你可怎生的奪將他的來了。兒也。你好狠毒也。那薛仁貴一生窘薄自甘貧。離鄉背井去投軍。遣趕迎春離門戶。你這廝無恩無義亦無仁。下大末云不爭趕了妹子去。倒著父親罵了我這一頓。罷罷罷。釃一壺兒黃米酒。俺自家納悶。喫三鍾兒去來。同下
